若是他不是如此病弱,张氏前生恐怕到后来也不会那样厌恶齐延。常氏更是不必打着把自己的儿子过继到世子名下的主意,自然也不必来害她了。
张氏并没有与世子在一起,今陪伴着他的,似乎是张氏边的一个奴婢。见沛柔注目于她,世子便笑道:“这是黄氏,是我的妾室。”
他边的黄氏便给沛柔与齐延行礼,“奴婢见过乡君,见过四爷。”
沛柔又认了认,应当就是张氏边的丫鬟没错。前生她并不记得世子还有一个妾室。
侯夫人张氏深受妾室之苦,更看不上庶子庶女,今生居然同意让世子纳妾。这是因为张氏执掌中馈,所以无暇顾及世子么?
沛柔让她起来,笑着道:“倒是不知道大哥还抬举了个妾室。如今大嫂主持中馈事太多,大哥边也确实该有人服侍。”
世子便道:“黄氏原来就是映娘的丫鬟,平素也是她帮着映娘照顾我。如今映娘无暇分,便干脆抬举了她。”
沛柔淡淡地笑了笑,“大嫂贤惠。”
这样的事,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个贤惠的妻子。
世子忽然现出了几分怅惘来,“映娘她的确是很好的。只可惜我早年在西北,回来后又成了这样,她做了我的妻子,倒是有几分委屈。”
齐延便道:“大哥何必做此悲声。从前大哥在家时,和大嫂也是举案齐眉,让我们看了也觉得十分羡慕。”
“总归大哥的体也不是不能好,大嫂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的。”
世子一笑,看起来便更像张氏了,“我初次出征的时候,四弟还只是一个娃娃。我们虽然是亲兄弟,可你自养在祖母屋里,也甚少见面。”
“如今你都已经成了两榜进士,又娶了乡君这样的妻子。娘虽然嘴上不,心里其实也是很欣慰的。”
齐延就只是笑了笑,没有话。
张氏对他究竟有几分上心,昭永十六年那一场时疫,已经尽数分明了。
前生在沛柔出府之前,世子便已经油尽灯枯了。那在那之后呢,是不是齐延成了新的世子。他与张氏,母子之间,又走到了怎样的地步?
他们与世子其实无甚可的,沛柔便道:“大嫂如此繁忙,娘让我帮着她,倒显得我有几分惫懒,如今脸上也有几分火辣辣的。”
“大哥难得有兴出来游园,我与相公便不打扰了。”
沛柔与齐延已经走出了几步,世子却忽然道:“我听乡君最近在查家里的账本?”
沛柔就回头笑了笑,“是。”
世子又道:“许多事,重要的不是上面写着的东西。”而后就半靠着黄氏,慢慢走远了。
沛柔与齐延对视了一眼,“大哥的意思,也是要提醒我这本账是假的,不要关注上面写了什么,要关注它本么?”
齐延想了想,“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一片芍药花上。
“你不知道,我大哥从前体好的时候,真的是个很聪明很能干的人。他太优秀,让我觉得我似乎永远都及不上他。”
“因为我生下来,便被抱到了祖母屋里,所以我娘从待我就很不亲近。那时候我看着大哥总是在惠清堂里出入,其实真有几分羡慕。”
“我开始还以为只是因为我大哥优秀,我不如他,所以我娘才偏大哥。我也就跟着祖父留下的副将,每早起练功,期盼着有朝一我娘也能用看我大哥的眼光看我一眼。”
“可我这样用心,能够得到的,也只有祖母的夸奖罢了。她是这样的,‘我们延哥儿年纪就这样努力,假以时,廷哥儿也算不得什么’。”
“我那时候不懂得分辨是非,既然祖母也要我去和大哥比,那我就一直把大哥当作一个应该超越的目标。”
“我后来才明白,其实我娘不喜欢我,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有一我比大哥更优秀,杀了更多的敌人,立了更多的战功,在我娘心里,我也不可能有与大哥一样的地位。”
沛柔想起来,从前在宫中的绿妍亭里,那一个雨她听见的齐延与四皇子的对话。
“是其献鼓励我,叫我不必以谁为目标,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所以我才成了如今的我。”
她其实早就应该知道,以齐延的心,如果有的选,是不会站在三皇子那边的。
沛柔在那一片芍药前停下来,望住齐延的眼睛,“你很好,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是最好的。人生在世,只要求值得之饶认可,便已经不虚此校”
齐延的手,轻轻地抚过沛柔的脸庞。他的手拿过剑,也拿过笔,要比她的更粗糙许多。
“是,能求得值得之饶认可,我已经幸运过许多人。”
第247章 佳期
太夫人给沛柔送的人总是最好的,不过数,便将账本全部比对了一遍。
虽然这账本大约是常氏做过手脚的,可八年算下来,大约也亏空了诚毅侯府大约五万两银子。
若能拿到真正的账本,只怕这个数字还要翻上一番。
于沛柔而言,她从见惯了富贵,倒也不觉得非常惊讶。
可于这些年家道中落的诚毅侯府而言,何太夫人与常氏就实在是有些太贪心了。
前生她不懂得查账,查来查去,最后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府中要办宴会,公中一时间拨不出钱来,她就拿自己的嫁妆填补,反正她手里永远是不会缺钱使的。
一来二去,何太夫饶胃口自然也就被惯的更大了。
沛柔虽然查完了账,倒也并不着急就把账交出去。
谁知道她办完了这趟差事,后面还会不会分派更烦饶事给她,她才不会给自己找事。横竖只等着张氏过来问她便是了。
如今已经到了七月了,再过两个月,香山的枫叶便又要红了。
她要赶着枫叶变红之前把好了给齐延做的衣服做好。也让他的同僚看看,他也有一个贤惠的妻子。
这一是七夕,齐延出门前和她好了,回来时他在二门等她,他们会去醉楼吃饭。
七夕是上牛郎织女重逢之,也是人间有男女相会的节。
沛柔挑来挑去,选了一件织夏母亲郑娘子刚做好的月白色缂丝并蒂牡丹花的褙子,下面穿着同色的裙子,笼了一层轻纱,更有飘逸之福
沛柔到二门上的时候,齐延已经早早等着了。一见她过来,唇角的笑意便收不住,向前迎了几步,牵了她的手往门外走。
沛柔虽然还算是新妇,可她毕竟是乡君,又那么多人关照她,所以这几个月来她常常出门,倒是也没有人敢来啰嗦。
今是七夕,朱雀大街上很是闹。月上中,白沉闷的生活也被驱散,在这一里,青年男女可以一同出游,不必受礼法的约束。
沛柔坐在醉楼的厢房里靠近窗边的位置上,等着上材时候,就一直往街市上看。
齐延就笑话她,“也不过十几没出门罢了,就这样想下去看看?”
沛柔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有些人就是站着话不腰疼罢了。横竖他是每都要出门的,自然体会不到我们这些内宅女子的心。”
齐延却笑了笑,“如果能选,我倒是巴不得不用出门。应付衙门里那群每之乎者也的老男人,哪有同你在一起好。”
“这段时你若是无事,不妨多出几趟门,往宫里,或者是四皇子府去走走,甚至在娘家住几夜也无事。”
往常齐延是不肯让自己走的,怎么今这样大方起来。
沛柔以手撑脸,靠在桌面上看着齐延,目光灼灼,“不过埋怨了你一句,怎么,这就多嫌了我了?”
“当然不是,你成就想着对付我。”
齐延忙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沛柔。
“从前和你过的那件事,如今也快要到了期限了,我不能失信于你。可是有些事,也总要有机会,才能让人下定决心铤而走险,趁虚而入的。”
沛柔很快便反应过来了,这的,应该就是何霓云的事了。
她就收回了目光,点零头,还给齐延出主意,“那要不要我们再假装大吵了一架,然后我气的回了娘家?”
齐延望着沛柔笑,“倒也不必真的回娘家,若是让岳父大人知道我竟然敢同你吵架,恐怕先被拉下马的就不是她,是我了。”
“等到了那,你只去你三姐姐或是大姐姐家中坐坐,等事成了,我自然接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