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原先还想着低调些,委屈自己吃诚毅侯府的饭菜,过了一便忍不得了,还是在自己的厨房里开火。
委屈自己的都是傻子。
总归食材和厨子都是她自己出钱,还给公中省下一份钱。
常氏也不是傻子,齐延是嫡子,沛柔是嫡子媳妇,世子夫人主持不了中馈,下来便该是她了,不过是她刚嫁过来还没心思管这些事罢了。
中馈在她手中至多不过几个月,她又何必来碍沛柔的眼。
齐延却道:“怎么要了两碗,我也有份么?”
“我要吃一碗,再看着一碗,怎样?”
“不怎样,挨一的饿,我总还是受的住。只是怕干活没力气。”
沛柔便像是被烫着了一般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登徒子!”
齐延却大笑起来,“才了再不叫我‘登徒子’的。再过几我便要去衙门上值了,你瞧你,想到哪里去了。”
沛柔眯了眯眼睛,“看来你是真不想吃饭了。”
第233章 别闹
沛柔到底还是陷在了两难的境地里。
睡前齐延同她说,替她把暨娘关起来的人,就是她的三舅舅。他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地关心着她。
可是他对徐家的敌意也是真的,他说话的神态令她感到不安,好像他将来会对徐家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报复一般。
沛柔还是不相信她敬爱的父亲与祖母会是这样的人。
每次祖母与她说起她的外祖父,她眼中的情感是骗不了人的,更何况外祖母曾经待她那样好。
或许真的就如齐延说的那样,定国公府对这件事也根本毫不知情,是曾经的太子为了自保欺骗了所有的人。
所以他才不敢为外祖父一家翻案。
沛柔多了一个亲人,却也同时多了一个敌人。
她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齐延,每次折腾完,他总是睡的很好。
沛柔便恶作剧一般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晃了晃。
晃完又觉得,与前世相比,自己今生可真是胆大包天了。
虽然是新月,可是内室里的月光沉淀久了,也有足够的光华叫她看清她心上人的眉眼。
她静静地看了许久,起身靠过去,在他眉间轻轻落下一个吻。
而后沛柔就看见齐延的嘴角翘了起来,下一刻,红绸锦被盖过了她的头,叫她再也看不清帷帐上绣的鸳鸯戏水。
她新婚第二日就想换了去的,却是齐延说好看,寓意好,不肯让她撤下。可明明前生他最讨厌这些了。
男人可真难伺候。
第二日齐延已经在院子里练完剑,从净房洗漱出来,沛柔也还没有醒。
齐延就在床边坐下,在沛柔额上吻了一下,又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话,“快起来,再不起来赶不上请安了。”
沛柔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在定国公府里,“那你就去跟祖母说一声,说我晚些在过去。”
“嗯。”齐延点点头,“我可以替你报了病过去,不过马上就是端午了,我还准备带你出门去的。可你要是生病,总不能只生一日吧?”
齐延说了一大堆,沛柔却只觉得吵,也根本没听清,把坐在床沿的齐延往外推。
齐延就又笑了笑,推了榴鸟插屏出了内室。
*
沛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进了五月,天气越发好起来,有日光落进来,将她放在锦被外的手臂都晒得很暖。
可她一看清自己是在嘉懿堂里,立即就吓的坐了起来,“绾秋?绾秋?”
绾秋听见声响,便推了门进来,笑着道:“乡君,您醒了?”
“这是什么时候了,四爷呢?”
绾秋道:“您瞧瞧这日头便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四爷在外间和林大夫说话,在等着您起来用午膳。”
此时沛柔也清醒过来了,虽然她是新妇,不去给家中长辈请安有些说不过去,可有齐延在,他总不会就看着自己得了不是的。
其实很多时候,家里的女人相处的如何,还要看男人在中间如何调停,她今儿就算是历练历练他。
沛柔将自己打理完毕,出了内室。
齐延和林霰正在书房里说话,见她进来,齐延便先笑道:“夫人可是睡饱了?阿霰已经饿坏了,正好可以让人摆膳了。”
沛柔就看了一眼林霰,“阿霰这段日子可好?都许久没来见姐姐了。”
林霰却是冷冷淡淡的样子,“我过的挺好的。瞧嫂子的样子,看来这段时日身体也不错。”
他叫她嫂子,岂不是把齐延当兄长,跟着齐延这边叫了。
她还没说话,齐延先笑着对林霰道:“阿霰你就不要给我找事了,你嫂子待会儿又给我小鞋穿。”
沛柔的眼睛就又眯了眯。
待他们坐下来,山珍海味满桌,齐延却许久都没有动筷子。
沛柔便看了他一眼,“可是今日的菜色不合你胃口?”他平时也没有这么挑剔。
齐延却正色道,“夫人昨日才说了不许我吃三顿,今日没有发话,我不敢动筷子。”
林霰也放下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反倒是沛柔不好意思,“还有小孩子在这呢,你也不嫌丢人。快吃吧,往后再跟你算账。”
等用完了午膳,林霰便说有事,自告辞出去了。
等林霰出去,沛柔坐在梳妆台前把头上的首饰取下来,才想起来问齐延:“今日你去给祖母和父亲、母亲请安,我没有过去,你是怎么说的?”
齐延侧躺在床上,拿着一卷书在看,漫不经心地答:“我说你昨儿晚上累着了,今日腰酸背痛,实在起不来。”
沛柔一听就站起来,瞪大了眼睛走到床边:“你真这么说?”
齐延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好笑,到底没忍住笑了一阵,才道:“你以为阿霰今日进来是做什么的,我说你身体不适,可能是着了凉了,总得叫个大夫进来替你看看吧。”
他也总要叫林霰看看,三房每日送过来的参汤,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东西。
沛柔就扑上去,要挠齐延的痒,“叫你乱说话,叫你乱说话。”
齐延却干脆坐起来,一把将她拉到了床上,也去挠她的痒。沛柔最怕痒不过,一会儿就没了力气,连声求饶。
齐延也就松了手,把她压在身下吻了一会儿,忽然间自己又躺好,双手交叠放在锦被上,没再动她,“我要午睡了,你不要吵我。”
沛柔心里好笑,反不想让他睡,就趴在他胸膛上,用手指隔着衣服在他身上画着圈。
“我今儿可是睡饱了,午间也不想再睡,等会儿还要办事,便不陪你了。”
她看了齐延一眼,见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却渐渐重起来。
她又刻意的去他耳边说话,“我的丫头年纪渐大了,我想替她们找个好归宿。”
“你也替我留意着些,若是你们书院有些寒门学子,不嫌弃以婢女出身的女子为妻,不妨就带过来让她们自己相一相。”
齐延没有说话,只是喉结动了动。沛柔便偏要挑逗他,用贝齿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而后道:“你可记住了?”
她话音刚落,齐延便立即反客为主,欺身上来,“夫人方才说的话我已记住了。可夫人方才的行止,似乎有些不妥。”
沛柔看着他,笑着道:“别闹,我下午还有事。”
齐延伸手将她用以束发的最后一支玉钗取下,“明明是夫人在闹。”
*
沛柔下午到底是没能见成费啸,只能明日再找个时间了。
他们一觉睡到申正,还是齐延先起来。刚梳洗完,便听见绾秋在门外道:“乡君,三奶奶过来看望您了。”
沛柔还懒在床上,和齐延对视了一眼,倒是正好坐在床上装病了。便忙着收拾了一番,而后道:“请三奶奶进来吧。”
小常氏一进门,见了室内无一处不精巧名贵的装饰,脸色便微微变了变,而后堆出笑来。
“今儿在养颐堂里,四弟说乡君身子不适,恐怕着了凉,我便想着该过来看看才是。”
“乡君嫁进来不过几日,昨日才回了门,居然就闹起不舒服来,可不是我们这些做嫂子的没照顾好你。”
小常氏话虽然说的是自己的不是,可却又偏偏提起她回门的事,明明就是在说她自己不懂得照顾自己。
“三嫂太客气了,只是昨晚回来时见星河灿烂,便与相公在院中一同贪看了会儿夜色,那时候觉得有些凉意,也没在意。不是什么大事,想来明日便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