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问道:“怎么了?”
楚琞眼神坚定的看着云妃,语气听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若是能找到你,此生,绝不会再与你分开。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总之,你的余生是我,我的余生是你。”
云妃见楚琞现在如此郑重其事的说这件事,便心中有些不安,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楚琞却不让。
云妃听他这么一说,其实心里是十分开心感动的,尤其是在看清了乌恩其此人的嘴脸之后。
这世间,唯有情最是难能可贵。它是无形的,总是让人觉得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然而,它却是炎炎夏日的清风,凛凛冬日的暖阳,是最难能可贵的珍宝。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无论在何时,无价宝都是世间罕有。但在有情郎面前,它也黯然失色。
情感偶尔总是会与理智大相径庭,各自沿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开心感动之后,还是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现实就是,即便是楚琞真心不移,日月可鉴,但是,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很难让人接受。且不说太后这一关,就是那满朝文武大臣,也绝不会容许南楚的皇帝纳一个草原女子为妃。
璋儿已算是幸运,但这种幸运似乎已经耗尽了楚琞口中提到的余生。
云妃觉得,此情此景说出此话,很煞风景,但是,有些现实,确实不得不面对。
云妃看着楚琞,问道:“可是,你我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若是你执意如此,可曾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楚琞握紧云妃的手,笑了笑,说道:“太阳和月亮也算是来自两个世界,一个白天,一个黑夜,看似永远也无法见面,可是,夏日的清晨傍晚,偶尔不是也能在天空中同时看见它们吗?牛郎织女不过是传说,与其期待着未来,我更愿意掌握当下。私心而论,我应该感激那谒部,若不是他们,我们就不会有机会见面,也不会有机会能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团聚。所以,你不觉得,这也许就是上天垂怜,给我们能够跨越千山万水,重新走到一起的机会吗?”
云妃:“我……可我本只是想来见你们一面而已,并没有想过要一直留在这里。更何况,哥哥和母亲现在不知我的下落,心中定然十分着急。等到形势好转,我还是要回去找他们的。”
楚琞:“你怕他们担心,这好说,我只要下旨封云妃为后,倒是再把消息传出去,传到边境,然后传到草原,传到达扈部,你哥哥知道后,必然能想到这背后的深意。这不就好了?”
云妃立即摇头,说道:“不行,中周国已经被你灭掉,如今你却要封中周国来的云妃为后,这一点,你要如何向百官交代,向天下交代?”
楚琞:“封后虽是大事,但皇嗣同样也是大事。后宫中,只有云妃为朕诞下皇子,这一点,在你看来,够不够说服百官,说服天下百姓?”
云妃听完,看着楚琞,看了许久,才偏身把头靠在楚琞的肩上,看着眼前的的风景,低声说道:“我觉得你好像正在编织着一个陷阱,这个陷阱就是‘皇后’,你是不是想要以此来束缚我,好让我再也无法离开?”
楚琞听了,宠溺一笑,而后问道:“我想了许久的阴谋,没想到在你这里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既然如此,那不知,猎物对这个诱饵可还满意?”
云妃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楚琞:“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倒是让我糊涂了。”
云妃牵着楚琞的右手,凉寒的冬日,掌心微热,心头更暖。
云妃:“点头的是云妃,摇头的是孟和。就是不知,你这陷阱够不够牢?”
好半天,楚琞才反应过来,然后一激动,起身抱着云妃在原地转了许久,转得云妃头都有些晕乎乎的了,才肯放人下来。
楚琞扶着云妃的肩膀,说道:“把你转晕了,这样,你就没办法反悔了。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可不许反悔。若是反悔,我也不答应。如今这个南楚皇宫可不像当年了,会那么轻易的就让你溜了出去。”
云妃看着楚琞,笑了笑,然后双手环过腰去,抱着楚琞,说道:“如你所言,我如今到不了达扈部。更何况,照目前看来,有我在,只会拖累哥哥若是不小心若如乌恩其的手中,反倒连累了他。既然如此,倒不如拖累你好了,谁让你害得璋儿一出生就跟个没有娘亲的孩子一样。”
楚琞抱着云妃,恭恭敬敬的说道:“好,我错了,我让你拖累,好不好?你想怎么拖累,就怎么拖累。”
云妃偷笑,然后说道:“你可别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我真的会做到的哦!我要罚你,罚你以后……以后陪我……陪我……陪我一起享春风微拂面,观夏雨落满田,看秋叶随风起,观冬雪净人间。”
楚琞:“不够。”
云妃抬头,看着楚琞,问道:“不够?”
楚琞看着云妃的双眼,眼里映着云妃的面容,俯身在云妃耳边轻轻说道:“还要流影入我怀,还要与子绕花间。”
只应明月见
十日后,章絮宫里张灯结彩,院子里挂满了无数的红灯笼,洋溢着一派喜庆。
傍晚,小皇子被成公公带着去了勤政殿,章絮宫里,只剩下临桉临松和其她四名宫女。
楚琞身着金丝红衣华服,推门进屋,一眼便看见了同样身着嫁衣,头上盖着红纱的新娘子。
楚琞走近,然后坐在女子身边,抬手慢慢揭去了她头上覆着的红纱。
红烛下,女子的脸庞像是映着两朵红云,口脂鲜红,面若桃花,柳眉染喜,杏眼带羞。头上的红纱被揭去后,新娘子终于可以看见身旁坐着的新郎了。
楚琞看着自己的新娘,说道:“你说,若是六年前我揭开了你头上的红纱,该有多好。”
女子笑了笑,低头说道:“只可惜,当时,你的心思都不在这里,哪还会想着这事儿?”
楚琞抬手,轻轻抚了抚女子脸庞,说道:“造化弄人,当时以为远在天边,其实佳人近在眼前。”
女子看了看四周,面上有些疑惑的问道:“按着民间规矩,这屋里不应该有喜娘她们在吗?怎么就你一人?还有,怎么外面静悄悄的?”
楚琞微微扬眉,说道:“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皇后的大婚之夜,可比现在热闹。”
女子摇了摇头,发髻上的珠钗步摇跟着发出一阵悦耳清脆的碰撞声。
女子笑着说道:“不改,做皇后要大度,还有亲自替你选妃,我做不到。而且,我更不希望有朝一日,因为我的身份和存在,让你为难。做一个平平无奇的云妃就好了,既不用管理后宫,也可以陪在你身边,陪着璋儿长大,这便够了。”
楚琞一手将云妃揽入怀中,说道:“可是,我想让你成为皇后,成为我的皇后,我想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你是我的皇后,是南楚最尊贵的女子。”
云妃右手覆着楚琞的衣襟,摇头说道:“我不想成为南楚最尊贵的女子,我只想当你心中的女子。幸福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我只想和你正正经经的拜堂成亲,就像民间一对寻常夫妻一样。”
楚琞:“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明月为证,从今以后,孟和便是楚琞之妻。”
云妃靠在楚琞怀中,看着屋里燃烧的红烛,在心中想到:父亲,女儿今日终于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了。您在天有灵,请原谅女儿的任性,因为,我真的不想再和他分开了。我们错过了四年,分开了四年,女儿真的好喜欢他,您会原谅我,接受他的,是吧?
云妃:“对了,我见璋儿房中挂了几幅画像,不如,过几日让人取了吧?”
楚琞:“为何?”
云妃:“我如今就在这里,又何必再将我的画像挂在璋儿的房中?”
楚琞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不如,把画全都取过来,挂在这里,如何?”
云妃:“哪有人在屋里挂这么多自己画像的?虽然画师画得不错,但也用不着全都挂出来,还是小心收着好了。”
楚琞想了想:哪是画师画的?只有一幅是画师画的,结果还没自己画得逼真,要挑,也要挑自己画的来挂在这屋里才对。
楚琞:“那好,我过几日便亲自挑几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