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说话时,细细打量着大家的神色,生怕自己刚才的行为败坏了大家的兴致。眼下是太后的寿宴,万不可惹恼了太后。
只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座的有些嫔妃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距离圣上上一次踏足后宫,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而且三个月前,皇上刚好去了云妃的章絮宫。
这……
该不会……
是……
有了?
大家都是女人,心里想的都差不多,过来过去也无非就是那几件事。
太后当然也想到了这层,尤其是注意到了云妃刚才那小心翼翼的神色,猜测许是那么回事儿,于是便吩咐云妃回去好生歇着。
云妃离去的时候,发现除了太后满脸笑容的让自己回去路上多加注意,其余的嫔妃皆是面带不善的看着自己,各种表情难以形容。
尤其是敏妃,眼里像是充满了不甘,眼神不善的打量着自己。
而德妃则是嘴角微微笑着,眼里充满了探究的看着自己,那笑容,倒是让云妃心里有些瘆得慌。
不过,回想起刚才太后那一脸关切的样子,想来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太后瞧着那般和善,应该不会归罪自己刚才失礼。
于是,云妃便在云罗的搀扶下,回了章絮宫。
等到云妃走远了,太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哀家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们也要多努努力,争取让哀家明年这个时候多几个皇孙才是。”
众妃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道:“是,谨遵太后教诲。”
等到席间散去之后,德妃便带着侍女去了勤政殿。
大礼
此时正是午后,皇上正在勤政殿后面的房里午睡,见是德妃来了,皇上身边的成公公只好进去禀报。
德妃在殿内等了许久,皇上才出来。
德妃瞧着皇上眉目间的疲倦,于是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忙,所以不会贸然前来打扰。只是,今日云妃很反常。太后寿宴,席间有一道清蒸鲈鱼,那云妃尝了一口,便吐了。而且面色苍白,看着,就像是怀孕了一样。现在,你要的东风到了,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皇帝抬起手来按了按眉心,然后睁开双眼打量着眼前站着的德妃,冷冷的说道:“放心,朕答应你的,决不会食言。三日后,我便让你见到你想见的人。”
德妃依旧面色清冷的站在皇帝面前,说道:“好。消息我已经带到了,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说完,便这么转身离开了。
皇帝看了看身旁站着的成公公,用手指了指德妃离开的方向,说道:“你看看,她什么态度。真是……”
成公公则满脸笑容的弓着身子在皇帝身旁说道:“皇上您息怒,娘娘也是苦命之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多担待担待。”
皇帝一听,按了按眉间,然后看着成公公,反问道:“担待?怎么担待?我已经这么担待她了,还搞得我跟她仇人一样。真是的,一个个的都不让我顺心。想找的没找到,不想要的,偏偏搅得你头疼。”
成公公见皇帝一直时不时的按着眉心,便立马问道:“万岁爷,可要宣太医?”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这让我头疼的,马上就可以除掉了。那个中周国来的公主这次可是给我送了份大礼,你去把东西准备好,我得亲自去谢谢她。”
成公公:“是。”
然后成公公便出门,吩咐了殿外的小黄门去把东西准备好。
走在前往章絮宫的路上,皇帝对着身后的成公公说道:“朕等了三个月,还以为她突然转了性子,三个月里居然没生什么事。倒没料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我就说,那公主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眼下,她可是给了我一个出兵的好理由。等了三个月,可算是让我抓住把柄了。”
成公公见皇帝难得露出笑容,立马回答道:“皇上说的是!”
然后,成公公看了看身后端着鸩酒的小黄门,说道:“端仔细了,注意脚下!”
……
此时的章絮宫,云妃回来后,换了身衣服,将发髻散开,服了汤药,正坐在窗边听着屋檐下的雨声,云罗和云屏二人正在殿内收拾。
这雨连绵不绝,都快下了将近一个月了,放在箱子里的衣物和书都有些霉臭味儿,眼下是该拿出来透透气。
突然,宫外的小黄门前来通传,说是皇上来了。
起初,三人还不太相信,可那小黄门言之凿凿的样子,以及听见了门外的声响之后,云罗和云屏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慌慌张张的给云妃披了一件外衣,准备接驾。
眼下这情形,重新梳妆是来不及了,干脆就这样吧,倒是让皇帝见一见云妃生病的样子。想来圣上见着娘娘这般病色,应该会十分心疼,从今以后对娘娘好一些。
云罗和云屏二人站在云妃身后,低着头,看了看对方,交换了眼色,心里这么想着。
云妃此时心中却十分忐忑,也不知皇上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这里了,莫不是怪罪自己在太后宴席上失态了?
云妃兀自在心中猜测,低着头,等着皇帝说:“免礼。”
可这皇帝迟迟不开口,云妃只能看见他那双明黄色的靴子立在自己头下,然后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面前。
就好像自己刚进南楚皇宫那晚一样,这皇帝来了章絮宫,在宫里转了一圈,连她头上的红纱都未掀开,就走了。
从始至终,她都只看见那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然后听见那位成公公问了云罗一句:“跟着公主从中周国来的人全都在这里了?”
当时,云罗答了一句:“是。”
然后,就听见一阵离去的脚步声,那双明黄色的靴子就再没出现过。
当时的她,心里十分害怕,得知皇帝离开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皇上早就已经忘了自己,没想到他今日却来了。
云妃的身体本来就未康复,眼下皇帝又迟迟不肯开口,云妃只好低着头,微微屈膝蹲着。
不过,蹲得有点久了,云妃的双腿就有点发颤了。
皇帝瞧见了,心中有些得意,于是终于开口了,但却不是让她平身,而是说道:“听闻朕的云妃最近身体不适,可是有了什么朕不知道的喜事?”
云妃蹲得久了,觉得自己快要站不稳了,只好回答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并无大碍。”
皇帝:“哦?是吗?既然已无大碍,那就坐下来与朕共饮一杯如何?”
身后的云罗和云屏见皇帝迟迟未说‘平身’,不由得觉得许是圣上忘记了。但圣上突然邀请娘娘饮酒,这可不行。娘娘如今尚在服药,是万万不可饮酒的。
于是,云屏突然开口说道:“皇上恕罪,娘娘现在不能饮酒。”
皇帝笑了一声,然后站在云妃面前,望着云妃在自己面前俯首的样子,问道:“那这到底是能喝,还是不能喝?”
云妃一时之间也摸不准这皇帝的性子。若是按照从前公主所言,这南楚国的皇帝就是个好色之徒,不然怎么会在刚登上皇位,就迫不及待地娶来各国的公主,充盈后宫?
可若是说他好色,好像也不太对。因为自从自己进了这南楚皇宫之后,这三个月以来,好像这位皇帝并未来过后宫,今天,算是自己进宫以来的第二次吧?
这传言和现实,好像不太符合。
这位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性子?
这酒,是喝呢?
还是不喝?
皇帝见云妃犹豫不答,于是看了看身旁的成公公。
成公公立马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于是上前倒了一杯酒在杯中,然后递到云妃跟前,说道:“还望娘娘千万莫要辜负了圣上的一番美意。”
云妃依旧俯首,接过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成公公手里的那杯酒,觉得刚才成公公倒酒时酒水倒进杯子里的水声十分吓人,就像是传说中的地狱使者带着铁链前来抓人的声音。
云妃觉得自己可能立马就能倒下,当务之急,还是先站稳了来再说。
于是,云妃生平第一次斗胆,接过酒之后,不等皇帝说‘平身’,就先行谢恩,然后端着杯里的酒,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那双明黄色靴子的主人,然后准备饮下杯中酒。
只是,当这位云妃看向面前的这位皇帝时,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