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仓库出来时,中原中也是背着清和走的。
她伸手环着中也的脖颈,侧着脸靠在他的背后。
以她现在的姿势,正巧面对仓库的方向。
清和忍不住柔和了表情。
她想到了出仓库前,看向太宰的最后一眼。
隐约有阳光透过仓库,使太宰脸上的表情在她眼里显得晦涩不清。
虽然中原中也并未注意他当时的模样,但清和却知道他隐藏在阴影下的表情。
——他是笑着的。
用果然如此的表情,垂首笑着。
——这是一场注定好的戏剧。
一场由太宰治主导,又被她顺水推舟促成的绑架。
打从一开始,被太宰治带走这件事,就是清和故意顺从的计划。
不如说,正是因为太宰治知道清和会顺应、甚至暗中促成他的绑架,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将她从港黑的地盘带走。
然后顺理成章地和她谈谈,直到中原中也的到来。
“谢谢。”
清和向他说的那句话出自真心。
她在谢他抛去了私人想法,完全按照她所想的行事;也是谢他明知这件事于他而言弊大于利,却愿意因为她而选择妥协;更是在谢他曾经不论出自什么目的,而为她做的一切。
总归,他还是没能再拒绝她。
或许谈不上后悔,但太宰偶尔也会觉得遗憾。
遗憾当初,他选择了主动放手。
他又想起清和在面对他的绑架时,问了他一句话。
——在这种时候绑架她,真的值得吗?
“……值得啊。”
面对织田略有不解的目光,太宰却依旧自言自语般开口。
虽然很不甘心,但曾抛弃过一次她的他,又哪有勇气再伸手拉住她的手呢。
“毕竟……都那样说了啊。”
还在港黑的时候,她曾对他说过很多话。
太宰以为那些话并未被他记在心上,却没想到再度见到她时,他才发现自己不仅记住了,还记得非常清楚。
「我会好好努力理解先生的!就像今天这样,如果先生坚持不下去了,一定要来找我啊——我不会让先生口是心非地离开,但如果先生下定决心,我也会跟着先生一起面对。」
……
……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先生需要,我都会去到先生身边……你不是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你还有我,先生。」
“真是……狡猾啊。”
想迫切地让中也认清自己的心,所以利用他的行动促成她的“危机”,最终让中也不得不面对对她的感情。
这种事情,太宰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但他依旧“绑架”了她,间接促成了他们之间的事情。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
不想再拒绝她了啊。
[面对]
从仓库离开后,中原中也没有带她去港黑,而是回了清和的公寓。
清和在被中原中也放到沙发上的时候,突然开口问他。
“现在中也还不承认‘喜欢我’吗?”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吧?!”
他伸手不自在地压住帽檐,小声嘀咕了什么,这才抬眼看向了她,“这不是很明显吗,我即便想否认也没办法吧。”
“我也不是逼中也承认什么……”
“我知道。”
他沉声打断了她的话,如海般的眼与她对望,“我知道,但我也不会再否认……在猜到你被太宰抓走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我喜欢你。”
“如果担心你、不想让你受伤、迫切想要找回你、不爽你单独和太宰在一起的感情被称作‘喜欢’的话。”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太明白人类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不管我如何回避,至少此刻,‘我喜欢你’,这就是事实。”
——出乎意料的直率。
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他如她所想的那样不再逃避。
既然如此——
清和想再度开口,却被中原中也的话制止。
“有些话,由我来说比较好。”
他有些不敢看她,但还是忍住没有挪开视线。
“咳。”他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时多了分郑重与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我喜欢你,如果你不介意我的事情……”
“清和,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让清和伸手虚捂住脸,在中原中也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放下手露出像哭一样的微笑。
然后,她从沙发上跃起,张开双臂撞到了他的怀里,抱紧了他。
在他略显得无措,却下意识护着她的动作下,清和凑在他的耳边给出了回答。
“我愿意。”
[夺权]
解除了共噬的危机后,森鸥外也恢复了健康。
他没有提自己曾经主动出去的事情,清和也装作不知道。
只是在异能特务科重新捉住费奥多尔后,清和找了个所有干部都不在本部的时间,径自找上了森鸥外。
红叶大姐接了别的任务忙得不可开交,而中原中也则又被派出去执行肃清的任务。
“呐,首领。”
她将森鸥外压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手中的短刀比着他的喉咙,脸上却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从共噬事件就知道了,森首领你还是有许多‘不合格’的地方呢。”
“……清和小姐又想做什么呢?”森鸥外被人比着要害,却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对首领动手,是违反规定的吧?”
“——所以啊。”清和知道他没看起来的那样无害,不如说如果她露出破绽,森鸥外很快能召出爱丽丝将她击杀,“森首领,您该退位了。”
“由我接替您的位置,不是更适合港黑现在的情况么。”
他以为她会委婉一些,却没猜到结果如此直白。
——仿佛她完全不担心自己会骗她,仿佛首领的位置,她势在必得。
“……清和小姐,首领的位置可不好坐。”
“我知道。”清和的视线没有移开,她甚至勾起一丝笑,“但是,我很合适。”
“因为……不论武装侦探社也好,异能特务科也好,都阻挡不了我。”清和微微眯起眼,两人对视的时候表现得毫无紧张感,却又暗自警惕着对方,“森首领,您该猜到了……我啊,是‘王’哦。”
松本清和是无色之王。
结合她“死而复生”,以及织田作之助突然出现的事情,森鸥外就猜到了这件事。
只是碍于她的档案太过完美,他一直无法确认罢了。
而现在,她却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其目的,却是要他此刻首领的位置。
“看清和小姐的样子,是不容许我拒绝了。”
“您应该会觉得很眼熟吧?”此刻的清和在森鸥外眼中,隐约透出了太宰治的影子,“因为,首领您就是如此成为了首领的啊。”
“你不怕有朝一日,也会走上我此刻的路么?”
“怎么可能。”清和嗤笑一声,掩藏了许久的,属于血族女王的气势,此刻展现在他的面前,“我不会再允许这种事发生。”
淡淡的星光浮现在他们的视野,这是森鸥外第一次见到属于王的力量。
“首领,您该做出决定了。”
生,亦或是死?
他会如何选择无需犹豫。
因为某些原因,知道无色之王特性的森鸥外明白,他无法利用交接的空档,毁掉他们之间的约定。
誓约的力量会在他开口后,将他退位的事情变成定局。
这让他忍不住发笑。
为她如此迫切的姿态,也为了自己居然没有防住她。
“那么,清和小姐准备如何对待我呢?”他故作恶意,“像我对先代那样,将我杀掉吗?”
“怎么会。”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笑了一声。
“您可比自己想的,还要重要一些啊。”
身边能用的人不在,森鸥外心里纵有各种思绪,依旧选择了妥协。
不过这几瞬之间,港黑彻底易主。
几日后,森鸥外调整好了心态,面色如常地宣布了港黑易主的消息。
森鸥外宣布退位,并将首领的位置交给松本清和的时候,所有港黑成员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不敢相信的是森鸥外会在此刻退位,而并非接任者是松本清和。
察觉到这一点的森鸥外,露出了稍许意外的神色。
他没想过松本清和为了这一刻,潜移默化影响了这些人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