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变故,顾怜人吓得重心不稳,差点栽倒在地,下意识抓住了身边的倚柱。
脸上的手掌印暴露无遗。
马先逸神色剧变,“她打你了。”
顾怜人将胳膊抽出来,狼狈的她并不愿意回答他任何问题。“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马先逸提步欲追出去。
“不用了!这边我很熟。”顾怜人快步往前走,她一下也不远停留。
马先逸自是不放心的,快步追了上去。
身后的步子越发跟上了,顾怜人有些着急,眼眶蓄满了泪花。她心一横,顿住了脚,“你就这么想看我的狼狈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在一瞬之间,马先逸没敢再追上去。看着离去的身影,落寞中带着几许急切,他突然间明白,自己从没有走进过她的心里。
顾怜人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便知他没有再追上来,松懈一口气后,越发加快了步子。她眼下最需要的,是尽快逃离这个伤心之地。
婚庆园不大,却也不小,好些地方她也没有到过。漫无目的时,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只依稀看见了一个长椅,就在上边坐下。
再抬眼时,暮色昏沉,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亮起。
周遭的一切都被暗黄色的路灯笼罩,明明是暖光灯,她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倒是那股子江风,刮得人浑身发抖。
她紧了紧身上的薄衣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累。
身前身后都是来来往往的路人,仅是盯着地上,都有数不清的脚在移动。顾怜人悲哀地发现,她像极了一座坟墓,注视着□□的棺材,浑身上下写着死气沉沉。
内心剧烈挣扎过后,她掏出了手机,就着那个只拨出去一次的电话,再次拨了过去。
冯念远在外面跑了一天,刚回到酒店就进了浴室,宽大的浴巾围在身上,正在用毛巾擦头发,茶几上的手机响起,那是属于傻姑娘的专属铃声!
他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紧紧拿过手机,急切地接过电话,屏息着声音去听。
“怜怜?”
电话那头响起了久违的声音,顾怜人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只是这称呼……
冯念远强按下心中欢喜,等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只是十几秒钟过去了,依旧没等来姑娘一句话,他有些急了。这可是他姑娘第二次打电话给自己,怎么能不高兴!
他掩住激动的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不那么近乡情怯。“怎么不说话?不方便吗?”
顾怜人被他的称呼累到了,有些窘迫,又有点小害羞,“没有。”
冯念远拿着手机的手一抖,瞥了一眼烟灰缸,将手机开了免提,靠着烟灰缸而放。整个人坐在沙发上,背倚着靠座,不紧不慢地擦着头发。手机里传来了一些细碎的说话声。
他仔细听了一番,俊眉微挑,看了一眼天色,“还在室外?”
顾怜人握着手机的手一紧,轻轻“嗯”了一声。她还想说些什么,一对情侣牵着手从跟前走过,看上去很年轻,大概是N大的学生。
到了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她哽咽了一下,带着哭腔道:“我……冯念远,你如果四个小时内能到我身边,我就嫁给你。”
虽然他一直叫傻姑娘,可冯念远知道,他的姑娘一点都不傻。能说出这样的话,惊讶之后更多的是心疼,他只消得稍微想想,那分兴奋就淡然了。
冯念远一把扯掉搭在脑袋上的毛巾,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还没问出话来,顾怜人已经说话了,“我在婚庆园江边的一条长椅上,就等你四个小时。”
说完,她担心自己后悔似的挂掉电话。
看着手机,冯念远一刻也不愿多等,管不了湿漉漉的头发,钻进卧室换好衣服,顺走外套就往外走。取房卡的同时,还将袖子撸了起来。
此刻的他,只想快些去到姑娘身边,隔着整个屏幕,他都能感觉到姑娘的无助。那是他看上的姑娘呀现在正需要他。
挂掉电话后的顾怜人有些忐忑,她不知道冯念远能不能在四小时内赶到。如果没来又怎么办?她将脑袋深深埋在膝盖上,把自己隔绝开来。
一个小时不到,冯念远出现在她身边。
即便是隔着茫茫人海,她将自己埋在厚厚的沙堆里,冯念远依旧可以将她找出来,带给她光和希望。
小小的人儿缩成了一团,他大步走过去,直将外套给她披上。“来江边怎么穿得这么少?”
顾怜人坐正了身子,眼睛不眨地看着他,生怕一眨眼睛就是幻觉,他就会消失。
“才几天不见,就认不得我了?”他扯着嘴角,幽幽说着。
顾怜人抿着唇瓣,确定眼前人的真实性,哽咽着,“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四个小时还没到,他竟然就出现了。
冯念远被她的话逗笑,摸了摸姑娘的小脑袋,“可不敢迟到……”
很快,冯念远脸上的表情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到窒息得可怕。
顾怜人眸子闪烁,有些窘迫,想要躲藏开,却被人拦住了动作。
那双温热的手轻抚上她的脸,些微疼,些微痒。顾怜人在那双凉凉的眼神注视之下,竟不自觉开始脸色发烫。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等他先开口。
“疼吗?”
预料中的质问与责骂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关心,以及镜片里那双满是心疼的眸子。
顾怜人第一次发现,眼镜也是有感情的。
吹了这么久冷风,她的脸早已经没了知觉。此时此刻,面对他的关心与心疼,顾怜人选择了卸下防备。
她吞咽了几口唾沫,压低了的声音越发沙哑起来,眼角也出现两滴可疑的水花,“疼……”
姑娘一撒娇,冯警官的心都酥了。
此时看到她落泪,冯念远大掌一捞,直将人搂进了怀里,力道没控制好,她有些不舒服。
“先离开这里。”
顾怜人被半搂着离开,下出租车的时候,才发现不是自己的住处。
她疑惑地看向冯念远,才发现男人的头发还是湿的。紧抿着嘴角,盯着他的头发,不说话。
冯念远全部心思都在怀里的姑娘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得到了高度关注。“出来得有些急,没吹头发。”
就这样,顾怜人别带到了冯念远的住处,她不得不称奇这住处,虽比不得总统套房,也比自己的要好。
“你们出差都住这么好的房间吗?”顾怜人幽幽地说着,眼神中的控诉和羡慕十足。
正在找电吹风的冯警官动作一顿,眉头轻挑着,“刚让人换的,自己掏腰包。”
他这么一说,顾怜人倒笑了,找出电吹风递给他。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男人吹头发。
冯念远放下电吹风之后,叫了客房服务,说了些什么,顾怜人并没有听清楚。门铃响起的时候,她正在走神。
服务员送上来一些冰块,他用毛巾包着来到沙发边坐下,侧身对着人。“脸转过来。”
顾怜人看出他的意图,扬了扬左边脸。
他很有耐心地把碎发别到耳朵后,手指轻抬起姑娘的下巴,将右手上包着冰块的毛巾敷上去。
突如其来的凉意,顾怜人身子瑟缩了一下。
“有些凉,忍忍。”冯念远心疼姑娘,却不许她躲开。
冰块很凉,挨着肉,冻得她龇牙。顾怜人不习惯那种被人抓着下巴的感觉,太过难为情。
“我可以自己来……”
“别动!”鹰隼般的眸子打在他的脸上,拦下了欲夺过毛巾的手。
对方的眼神过于纯净,顾怜人为自己的胡乱思维羞愧。她无处躲闪的眸子盯着前方,直看在冯念远的喉结处。
冯警官办案无数,罪大恶极之人在跟前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这会儿被他的姑娘盯着看,竟有些口干舌燥。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压抑的声音响起,“再这么看着,冯警官怕自己失控。”
顾怜人被他看得心慌,急忙挪开了视线,“我……我不是故意的。”
冯念远严重怀疑,这姑娘几年的恋爱是怎么谈的,纯情得他都心疼。
他摸了摸顾怜人的小脑袋,笑了,“傻姑娘,冯警官虽然很想他的姑娘,却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他不希望他的姑娘躲着他。”
清明前后的那几天,顾怜人躲着他,冯念远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