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我当时隐隐约约的听到金凤香在产房的另一边和护士说话，说的好像是：我可算盼来个女儿了！我当时还在想，这女人的身体可真够彪悍的，刚生完孩子，说话竟然还是这么中气十足。后来一看，她生的孩子也跟她一样，活蹦乱跳的壮实，我家的安琪儿却好像是病殃殃的，哭起来也没力气。”
“再然后呢？”
“再然后？”黎燕珊使劲的回想，“再然后，好像就是第二天天亮了，我们俩分在一个病房里，她丈夫给她送的第一顿饭，是：大碴子粥和土豆炖茄子！她吃得特别香，奶水也很足！我当时没有奶，她还教我怎么揉，怎么下奶，甚至还喂过安琪儿几顿呢！”
“那……”黎燕妮迟疑的望向姐姐，“你当时就没觉得有可能抱错孩子？”
“没觉得！”黎燕珊苦笑着，“谁能怀疑医院会送错孩子？再说了，那个时候，我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的，在医院待了没有两天，你姐夫就被工作组调走了，我担心他都来不及，后来又查出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如果要保住性命，就得去国外治！我立刻就忙着托关系办出国的……”
“……”
“当时的情况是要走就必须要快，再晚，就走不了了！再后来的情况你也知道，为了保住孩子，我只能把你姐夫一个人扔下！我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没陪他走到最后！虽然他当时也同意这样做，可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心里就……有些愧疚和难过。
黎燕妮安慰姐姐，“时事弄人！那个时候，你一个人的小胳膊，怎么能挡住历史的大潮啊？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你也是为了保住孩子，姐夫应该会理解的。”
姐妹俩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
黎燕妮才最后开口了，“姐，现在不管你怎么怀疑，都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什么都做不得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必须求证！除了验一下孩子的血型之外，哦，对了，你还记得你和姐夫的血型吧？”
“我是o型，他……好像是b？我也说不大准，反正安琪儿是b型！光看血型，恐怕……”
够呛！
这年代……
基因亲子鉴定还没发明出来呢！
黎燕妮不含糊，“那咱们就找一找当时的医生和护士，具体了解一下那晚的情况！姐，你放心吧，我帮你查，一定会帮你查出真相的……”
第254章 该如何选择（谢赏顾璃，二更）
黎燕妮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遇事也不慌，很有自己的主见……
正因为如此。
黎燕珊才愿意找她商量这么大的事儿。
再加上姐妹情深。
黎燕妮干脆拍着胸脯，打保票了，“姐，你先别急！黑的白不了！我相信，事情早晚会水落石出的！咱们一点点查！既然血型验不出来孩子的真假，那就查一查当时的护士和医生，这不才20年吗？他们总不至于一起都离开这个人世了吧？总不会一起得了健忘症，记不住那天的事儿？”
话虽然这么说。
黎燕珊心里却直打鼓，“唉，20年了，又是过去动荡的岁月，哪那么好查呀？再说了，就算医生还在，这么多年了，经过她手接生的孩子，得有多少，她怎么能全记着呢？还有，我只记得那个医生姓王，不到四十岁，她叫什么我都不记着，说句不好听的话，她的模样在我的脑海中都模糊了，她又会怎么记得我？”
“别说这些丧气的话！”
黎燕妮虽然知道事实上确实有这样那样的困难。
可她在言语中绝对不妥协，也没有露出一丝半毫气馁的意思。
唯恐姐姐心里难受，“事在人为！咱们总要努力去查的，至于结果到底是怎么样？就要等老天的决定了！我相信天道公允，你这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命运不会对你这么不公平的。”
天道公允？
黎燕珊摇着头苦笑：命运？好像从来就没有公允的时候，它就像是一个肆意妄为的小孩，只知道按照它自己的意愿行事，毫无道理可讲……付出了未必有回报，好人也未必就好命！
黎燕妮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却执着的要和命运争一个长短，“姐，我一会儿就把这事交代给钱维康，他在市里和县里的人头熟，让他去查，如果查不出来呢，我们再花钱，哪怕雇些私家侦探，去调过去医院的答案，去追查那一对医生护士的祖宗八代，反正不管怎么样吧，只要你有疑惑，咱们就一直查，查到你满意为止。”
黎燕珊感激的望着妹妹。
抓住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虽然觉得一句“谢谢”，并不足以表达，此刻的心情，也有些太过生疏，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谢谢！”
“咱们亲姐妹之间还用说这话？”黎燕妮回握住了姐姐的手，“放心吧，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尽全力办。”
“嗯！”
黎燕珊垂下了视线，沉吟了几秒钟，又抬起了清亮的目光，“妹，我还想嘱咐你一件事！无论结果怎么样吧？毕竟安琪儿是我这么多年全心全意带大的孩子，她身体又不好，万一她听说这个……”
她也够善良的了！
这个时候了……
还在考虑安琪儿的感受。
“我懂了！”黎燕妮轻轻的叹了口气，“姐，我还不至于那么莽撞，现在就跑过去跟安琪儿说！我只是觉得，你……太难了！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你一定是两边都放不下吧？”
轻轻咳了一声，“可你别怪我说话直！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打算怎么跟两个孩子讲？怎么跟金凤香讲？你要把洪果儿任回家？把安琪儿送还给金凤香？两个孩子会同意吗？洪果儿会认你吗？”
黎燕珊心里乱的像一团麻似的，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能回答问题呢？
她呆呆的坐在那儿，“妹，我对洪果儿一点了解都没有，我甚至没跟她面对面的说过话，可我觉得她是一个性子非常刚强的女孩，做事也很有主意，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认为如果，万一……她会怎么选择？”
“姐！你了解我的脾气，做事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也没必要说些好听的讨好你……”黎燕妮索性敞开心扉，实话实说了，“我和洪果儿接触过，平时也闲聊天，从她的话语中我听得出来，这么多年，她在金凤香心里的地位是非常不同于寻常的！虽然农村的日子苦，可金凤香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看也看得出来，洪果儿上面的三个哥哥都没结婚呢，她却拿了一瓶丰厚的嫁妆，嫁到顾家去了！我不重男轻女，我们家不重男轻女，可并不代表这年代的农村不重男轻女！姐，你也是在这里生活过的，你应该懂得，金凤香这么做，那说明她对女儿的爱太大了！”
黎燕珊点了点头。
正像妹妹所说的。
她在这里生活过，对中国农村的习俗还是挺了解的……即便抛去男女地位不谈，单单论资排辈，家里的老大老二老三还没结婚呢，老四却出嫁了，这还不算，金凤香不但没拿女儿换亲，弄个媳妇儿回家，反而还倒赔钱，按照女儿的意愿出嫁。
这是多大的宠溺呀？
如果想从一个这样慈爱的母亲身边，抢走人家辛辛苦苦宠大的女儿……
黎燕珊一想到这个。
就有点头疼。
她轻轻地揉了揉额角，嘴里吐出了一句最实在的话，“我现在想不了那么多，我脑子是乱的，我都要疯了！”
“那就别想了，赶紧回家休息吧！”黎燕妮揽着姐姐的肩，“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回家？”
“嗯？”黎燕珊顺势站起了身，沉默的走到了门口，仿佛又想起了什么，站住了脚步，犹犹豫豫的，半天没说话。
黎燕妮轻声在她的耳边问，“姐，还有事吗？你别担心，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嘱咐钱助理去查医生！他是个可靠的人，他也不会在安琪儿的面前乱说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黎燕珊另有想法，“燕妮，你别怪我自私，也别说我莽撞，或许我是有点冲动，或许我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反正我现在想要见一见洪果儿，迫切的想和她聊一聊……”
她顿了顿，“当然了，不是那种认亲似的谈话！就算是多交一个朋友，或者是一个生意伙伴？你能把她约出来吗？还有，你对她是了解的，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尽我的能力帮助她一些，哪怕她不是我的孩子，我觉得她投缘，我认同她做生意的能力……单从这方面考量，我和她多走动一些，也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