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道:“也不是什么上进心,总想着,能多点本事它也不压身,总是好的。”宁芸娘也在旁边帮着说了几句,这一早上的才算完。
等二人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楚玉才对宁芸娘道:“老太太可真厉害。”当初她家太后为了逼婚,那是一吵二闹差点没上吊都能让楚玉五俩拨千斤的给绕了,这老太太可严厉多了。
宁芸娘道:“婆母以前是管家的,这屋子里的事,铺子里的事,那大大小小里里外外可都是一把抓的,只是后来身体微恙,才休息了的,她可是我们家的主心骨,有她在,天大的事也不是事,上次思文出事,也多亏了婆母出面。”
因着是客人,楚玉此后并没有像宁芸娘那般每日晨昏定省,但她每日也是早早起来,也不好意思到处乱晃,只在锦绣阁和宁芸娘所在的舜华院来回,东摸一下,西蹭一下,就这么过了几天,虽然有宁芸娘不时的跟她聊天,她也有点无聊了。见天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古代妇女怎么就那么能闷着呢?
这般想着,又拿出书来啃,宁芸娘上次听说她看书后从自家书房搬了不少的书过来,游记诗赋分门别类,依楚玉文言文的翻译速度,还不知道能看到何年何月去。偶尔她又担心宁巧娘,有心想去问一下陆知安,但他早出晚归的,连陆言安一天也就早晚在陆李氏那里能见一面,楚玉更不能透露一点给宁芸娘,担心她着急忙慌又出了岔子。
宁芸娘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都是拿得出手的,楚玉只会五子棋,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楚玉在地上陪着陆栩玩,宁芸娘在旁边要么弹琴,要么看书,玩累了俩人一起喝茶聊天,有一次陆言安从外面经过,嘀咕了一声:“这怎么看着比我还像一家三口啊?”
陆家人口简单,后院也没什么勾心斗角的,老大陆知安从政,老.二陆言安从商,老三还在读书,这一辈又只有宁芸娘一个女性,并没有所谓的宅斗,陆老太太人老成精,对嫡出庶出分得清明又没有对立感,对身为客人的楚玉好生招待让她宾至如归,那番做派处事让楚玉深感敬佩又有点忌惮——若是在宅斗文里,那绝对是正反两派争相巴结拉拢的对象。
正月初八,开市开衙,陆知安更是忙得见不到人影,放衙后大多是去应酬了,楚玉没多加打探,偶尔与房里的洒扫的人聊天能得知一些细枝末节的事。
说实话,楚玉是及其愿意过这种日子的,有闲有钱,还不用收拾房间整理院子,只需把自己拾掇清了,那日子是楚玉穿越过来过的最清闲最舒适的,最主要的是宁芸娘的大丫鬟看楚玉的发型不顺眼,心灵手巧外加眼疾手快的给她梳了发型,一天一个样,倒是比以前顺眼多了。只这日子过久了又憋得慌,要是能有个无限电量的手机就好了~
因着楚玉是女子,为了避嫌,大多都是和宁芸娘与陆栩单独在舜华院吃的,小厨房出品,厨娘的技术不错,楚玉有心想偷师,见天的往厨房奔,她技术虽是平常,奈何她吃过的东西多啊,上到酒店饭庄,下到夜市排档,各种美食都能说出一点道道来,厨娘也暗喜想从她这偷摸着学点,于是两人是花花轿子人抬人,互相印象都不错。
日子就这么流水的过着,正月十四到了,阖府上下都开始忙着挂灯,宁芸娘也开始忙着给宁巧娘准备东西。宁巧娘去年出嫁,现在算来还是新妇,“灯”又与“丁”谐音,因此今年宁家是要给宁巧娘送孩儿灯的,若能借此见她一眼,也能安慰一下宁芸娘。
正月十五,江宁府格外的热闹,那踩高跷的,舞龙灯的,猜灯谜的,放河灯孔明灯的……人头攒动摩肩擦踵。宁芸娘昨日让人送去刺史府的花灯倒是被送进了知府內衙,但没见着宁巧娘,心里更是心慌意乱。
楚玉看在眼里,心里也着急,可她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更怕胡乱做了什么反倒打乱了陆知安的计划,只能岔开话题安慰宁芸娘。
陆栩是二月二的生辰,周岁正是要好好操办,虽不用宁芸娘太过操心,也算是把她的心思挪了过去。
陆言安想着上元节热闹,宁芸娘与楚玉又久未出门,便想着带他们出去逛一下,话刚出口就被楚玉婉拒了,只说天气太冷不想动弹,宁芸娘又不好意思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便也不去了。楚玉道:“今日是难得的热闹,听说每年今天府衙都会派红封,说不得二娘也会出门,你若错过了那不是可惜?”宁芸娘到底也抵不过想见妹妹一面,便道歉后与陆言安出门了。
没成想今年的上元节,热闹得都把知府內衙给烧起来了。
第31章 宁巧娘获救
上元节点灯,从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八,只正月十五最热闹,日子正,又有官员派红封,府衙门口那条街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都挣着抢着往前面挤,好在有驻州的厢军(常备杂役兵)维持秩序,并没有出什么大的乱子。护城河里放花灯,城外也有人点孔明灯,火树银花不夜城,又因为建筑大多都是土木结构,正是军巡辅(消防队)最大意不得的时候,可今日每家每户都会点灯,大火没有,小火不断,常常是人刚灭了火回来还没歇口气就又发现火灾了,有人嘟囔了一句:“怎么感觉今年火灾比往年多啊?”就在这种情况下,有几只孔明灯不知怎么的就飘到了府衙后衙,碰到屋顶,把那一片建筑给烧起来了。上元节是妇人难得光明正大上街游玩的日子,府里只留了一众当值的人,那些人赶紧的拿了桶就要灭火,眼见火越烧越大,军巡辅并厢军马步军赶来了,可府衙前正在派红封,正是拥挤的时候,等绕了路,又顾着前衙是办公放公文的地方,是万万不能有损失的,直接先把前后衙给隔开,再去救火,一大片的房屋都被烧的只剩下灰了,好些人都被烧成了炭,其中就有知府嫡次子曹天成的新妇宁巧娘。
宁芸娘得获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请好安后又让小厨房煮了些汤圆端上来,正与楚玉在说笑,就听到有人步伐匆匆的闯了进来,宁芸娘还没发怒,那人就噗通跪趴在地上道:“二奶奶,昨夜里府衙內衙走水,宁二娘子,没了!”
宁芸娘一愣,接着哆嗦着站起身指着那人问道:“你,你说谁,谁没了?”
楚玉见状忙走到她身边担忧的扶着她,心里也蹦蹦直跳,宁巧娘是真没了还是被陆知安想办法弄出来了?
那人头埋得更深道:“宁二娘子没了,这发丧的讣告都送来了。”
宁芸娘眼一翻,整个人都软倒了。楚玉忙扶着她,旁边丫鬟也上来搭着手,把人搀扶到床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擦脸的把人弄醒了。
宁芸娘醒后不哭也不闹,就这么睁着眼睛,希翼的望着周围众人,众人都避开了,楚玉也垂着眼轻轻的点了一下头。顿时,宁芸娘整个脸色都灰暗下去了,只无力的摇摇手让众人下去,楚玉担忧的望着她,见她别过脸,也只好叮嘱了一声出门了。
楚玉刚把门关上,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哭声,连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睛,转身对周围的人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在这守着,先顾好小少爷,有什么等二爷回来了再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楚玉叹道:“罢了,知道你们忠心,去院子里吧,别扰了她。”说完便率先的走到院子的凳子上坐下。
楚玉闭着眼睛把脑袋放在桌子上,思绪纷乱也没个头绪。不一会儿就听到宁芸娘身边的大丫鬟的应和声,楚玉睁开眼,见那丫鬟匆匆走到她面前道:“二奶奶说让你进去,小娘子你看……”
楚玉点点头,伸直腰背站起来走了进去,宁芸娘半靠在床头,见楚玉进来后勉强的道:“虽说是劳烦你,可有些事我不吐不快,又不知道该跟谁说,思来想去,怕是只有你不会笑话我了。”
楚玉也不说话,直坐在床边的榻上,握着她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宁芸娘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小时候我特别不喜欢她,明明我比她大,还得任何事情都得让着她,直到后来稍微懂事了,又有婆婆的教导,才稍微好点了。”
楚玉只低着头看着两人握手的地方,听宁芸娘轻声道:“宁家后院不安,虽然有婆婆压着,总也会出些乱子,母亲与姨娘不和,父亲又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被人打压,总之,是乱七八糟的。”宁芸娘自嘲道:“嗨,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人都没了。”说完又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