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顾大人眼前一黑,晃了一下身体。
当初就不该为了看好戏将这女人留下!
不行,他不能就此算了,他还有大好的前程,还有荣华富贵没有享尽,他不能就此作罢!
他得找人,找那些与他一起做过这些事情的人!
说做就做,顾大人强行压制住心里的恐惧,将府里一应的事情交给管事之后,便坐着驴车出门了。
郭蒙还留了俩人监视着顾宅,见姓顾的匆匆而去,对视一眼后,忙分了一人跟了上去。
楚玉和唐英将人带到邹宅,杜振一直以为楚玉在楚宅,这冷不丁地带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进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杜振住在东厢房,楚玉便将人带到西厢房安置,又让人寻了大夫,才出门看站在院子里的小来。
小来脸上的表情不知该怎么形容,似是灰败,又似是沮丧,虽面无表情,楚玉却似乎看到了他在哭泣。
楚玉走近小来轻轻问:“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小来眨了一下眼睛,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楚玉。
楚玉又问了一句,小来才恍惚着道:“好像是,不过人有相似,说不定是我们弄错了?”
他日日夜夜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寝其皮的仇人,就以这么一个面目全非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有些不能接受,说不定这只是另外一人,也或许葛氏与姓顾的之间闹出了什么矛盾,才造成葛氏如今的样子。
小来努力地说服自己。
那大夫就住在不远处,与楚玉也是相熟的,见了葛氏的模样仍是被吓到了,好在医者仁心,并没有嫌弃半点,好生地给葛氏做了全面的检查。
葛氏被惊醒了,她的身体其实已经虚弱到了一个极限,只是心头的信念支撑着她,让她苟活到现在。
她目不能视,耳朵也已经损坏了一只,只能听到模糊的声响,待听到与往日不同的声音后忙惊坐起来缩成一团。
唐英正站在一旁看着,她不太擅长这种事情,出来换了楚玉进去。
见楚玉进去后也不与小来说话,只管看着西厢房的大门。
楚玉进去时大夫正在努力接近葛氏,想看看她的眼睛,只葛氏似是很害怕,只努力地将脑袋缩进手臂里。
楚玉慢慢走近她,“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葛氏毫无反应。
楚玉曾好奇地跟小来学过几句雍丘的方言,只有些绕口,学了两句便放在一旁,现在正好拿来用。
“我是雍丘来的,你知道雍丘在哪里吗?”
这句话楚玉学的并不怎么像,葛氏却似听到了什么金科玉律般,忙抬起头向发出声音的楚玉爬来,差点摔下床来。
好在楚玉就站在旁边,忙伸手扶住了她。
葛氏胡乱地挥动着双手,碰到楚玉的衣服后紧紧地抓着楚玉的手臂不放,那力道根本不像个小娘子所能发出来的。
“你是骗我的是不是?肯定又是那些畜.牲想出来折磨我的手段,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不过就是雍丘的口音,我再也不会上当的!”
她似是很久没有与人交谈了,说话声很含糊,又是用的方言,楚玉并没有听太清楚。
楚玉试探着道:“你可是姓葛?”
葛氏更是癫狂,伸出手来想抓楚玉的脸,楚玉狼狈地躲了过去。
那大夫在旁边看着也赶忙压制住她,谁知葛氏力气极大,连大夫都奈何不了她。
院子里的唐英和小来听到里面发出来的狂吼声,忙跑了进去。
小来一把将葛氏拉开,问楚玉:“你还好吧?”
就这么一句话,原本疯狂的葛氏却似被人钉在原地,她蠕动了两下嘴唇,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道:“老三,是你吗?是你来救我了吗?”
声音很轻。
第370章 小人报仇
小来行三,与二伯家的哥哥不过差了一天出生,从小俩人便喜欢比个高低,只这年岁上实在没有办法,小来也常常因为被喊做小三而生闷气,堂姐见状便逗他,叫了他们小二老三。
他二哥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月色的晚上。
小来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青筋暴露,睚眦欲裂,显得整个人分外狰狞。
他放在身旁的双手握紧了又松开,复又握紧。
楚玉站在葛氏旁边小心地看着小来,生怕他一巴掌就把人给拍死了。
旁边大夫趁机给葛氏把了脉,葛氏似是无所觉察,仍在轻声叫着,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望和委屈:“老三?”
小来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一边闪现着家人惨死时的场景,一边又是小时候堂姐一边给他擦脸上身上尘土时的笑靥,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分裂开来。
一人在耳边说:“这是假的,她是自己活该!”一人却在另一只耳朵边道:“这或许有什么隐情,将事情弄清楚最为重要。”
唐英站在楚玉旁边,整个人蓄势待发,若是小来一有什么不对劲,便要出手阻止。
葛氏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她缩了缩身体,才察觉到有人在碰她的手腕。
她整个人瞬间就紧绷起来,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张牙舞爪胡乱地呜呜着。
楚玉担心她伤了自己,正想让大夫给开一些静气凝神的药,就见唐英跨步上前,一掌劈在葛氏的颈部,将人给劈晕了。
楚玉小心地将歪倒的葛氏放躺在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才问旁边脸色一样难看的大夫:“病人怎么样了?”
那大夫拿起笔唰唰地在纸上写下一个方子:“她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我开个凝神静气的方子,也不过是让她这些日子好受一些罢了。”
楚玉拿了药方让邹宅里的下人去药房里抓药,又对大夫道:“辛苦大夫了,只是你看现下这小娘子的模样,若是流露出去……”
那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头也不抬地道:“我自是知道轻重的,楚娘子且放心,就算是为了自己这一条老命着想,也不会胡乱出去说嘴的。”
楚玉看了一眼小来,才让人将大夫送了出去。
大夫离开后,整个屋子寂静地只能听见几人的呼吸声。
楚玉想了想,走到小来身边,试探着道:“你少年离家,声音已与现在完全不一样,方才又是说的官话,她能一下子听出是你,想来早在脑海里想了千万遍,此事肯定别有内情,方才你也听大夫说了,不若先将她安置在这里,我们先去问一下那家丁?他知道的肯定不会少的。”
小来僵硬着脑袋转向楚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见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反应了半天才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那家丁被带回来直接捆了堵住嘴巴扔在西厢房的耳室里,留了一人看守。
楚玉几人进去时那家丁正蠕动着往墙角靠去,一张脸涕泗横流惊恐万状。
楚玉对他道:“你在这里再大声的求救旁人也是听不见的,若是惹恼了我,直接将你舌头割下来,听懂了?”
那家丁忙不迭地点头。
楚玉这才让人将他嘴巴上的布条扯下来。
耳室原本是做厕室所用,只是西厢房原也没人住,便空了下来,整个耳室空无一物。
楚玉便站在那人不远处道:“说说你们大官人是怎么虐待那位小娘子的吧。”
那家丁并没有被松绑,见楚玉一脸无害的模样,又想起往日里顾大人是如何对待那些不听话的下人的,打了个哆嗦敷衍楚玉道:“我是个仆人,往日也不能进去后罩房的,又怎么会知道那位小娘子的事情?”
楚玉展颜一笑:“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那家丁松了一口气,想着小娘子果然是心软的,端看她什么时候能放了自己。
一口气还未出完,就听外边传来楚玉的声音,似是在吩咐谁:“将他知道的全部掏出来,小心点,别将人给弄死了。”
说罢便离开了,门外进来一位长相平凡,看起来与常人并无异样的年轻人。
楚玉坐在正房的坐榻上,看着前面几案上的资料,对耳边传来若有若无凄厉的叫声充耳不闻。
杜振走过来坐在另外一边询问:“怎么回事?”
楚玉唔了一声,继续将精力放在眼前的纸张上,毫不在意地道:“看来他们还未有学到逼供真正的精髓,等下得与郭爷说一声,好好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