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秦诗茵有些羞涩,连忙用帕子掩了掩唇笑道:“不瞒萱萱说,定王殿下来提亲的时候便与阿耶说过了,皇室内不比平常人家盛行那股子宠妾灭妻的作风,在王府,正妃就是正妃,其余莫管什么侧妃还是通房,都是妾。”
素清绾笑盈盈:“那就好,秦世叔也能安心些。”
二人的声音不大,却也真切的传到了李稚嫣的耳中,甚至于一旁的其他官家女子都听了一二,有知道李稚嫣心悦定王的,都忙不迭的朝其看去,探究意味了然。
李稚嫣被看的脸有些发红,却也不得不认真琢磨秦诗茵的话,皇室确实不比平常人家,更何况那秦少府位虽不高,却属实权重。
想到许成寅前些日子还说往后纳她为侧妃,可若这样说起来,那她就真的无翻身之地了!更何况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李稚嫣一个瑟缩,面色却缓和了过来,抬起下巴高傲的笑道:“秦四娘来我国公府赴宴,就是为了宣扬自己即将嫁与定王殿下吗?”
“只是忽然想起,与萱萱说上两句罢了,原来国公府不能说这些的?”秦诗茵手中发汗紧张得不行,却还是弯起眉眼含笑问道,“还是李二娘不喜我说?那我便不说了,免得再惹不快。”
素清绾轻笑,看着李稚嫣挑了挑眉,一股挑衅的意味油然而生。
而周遭的人听到了秦诗茵的话后也都蹙起了眉头,知情的或许就理解是李稚嫣心有不甘所以才出口反驳,不知情的可就认为李稚嫣是在赶客了。
偌大的国公府举办了云夏宴,结果竟然与手帕交说上几句心里话都不可?那还真是严谨的过分。
李稚嫣自然察觉到了周围官家女子的异样,心中蓦然一慌,这亭中女子的家府,大多都是与父亲利益共赢的,可怠慢不得。
于是她忙瞪了一眼秦诗茵,面色如常却阴阳怪气的道:“诸位娘子别多想,二娘没别的意思,只是祝福秦四娘而已,稍后会有婢子上来府中大厨调制的甜冰,亭中燥热,给娘子们解解火。”
她说罢又尽了颔首礼,以表对其他官家女子的歉意,而后转身就要去前厅帮衬。
“那谢过秦四娘的祝福了。”身后传来女子温和的声音,似乎是含着甜腻的笑意同她道,“届时皇太后殿下的寿宴,定王殿下就会求圣人赐婚,往后婚宴就烦请各位娘子前去沾沾喜气了。”
李稚嫣的脚步一顿,险些摔倒。
“那……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李稚嫣忙含糊几声,逃也似的离开了亭子,只留下一群官家女子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行出亭子的李稚嫣气愤不已,走近摆放宴席所需的杯盏之地时,衣袖一甩便将整桌的杯盏都掀落在地,碎瓷的声音吓得身后婢子齐齐跪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贱人!当时为什么就没能死在寨子里!”
李稚嫣脸色气的通红,不解气般的在碎瓷上磨踩了几脚,云头鞋与碎瓷碾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直刺激的人背脊发凉。
半晌后终于没了刺耳的声音,有婢子大胆的抬头瞥了一眼,却瞧见李稚嫣面目狰狞,比那画像上的阎罗王好不了几分,惊的那婢子又连忙将头低下,再也不敢随意抬起了。
李稚嫣却惘若不知,冷笑道:“想嫁给定王?做梦去吧!秦诗茵,你斗不过我的,我,还有定王殿下的孩子呢。”
第40章 醉酒
李稚嫣走出亭子的一瞬间, 秦诗茵仿若抽了骨头一般身子往后仰去,重重的砸在了围栏上,发出轻微的一声闷响。
“清绾, 我可真是要吓死了。”秦诗茵凑在素清绾的耳边声音极小的道。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强硬过,无论是对府中的阿耶、小娘亦或是府外的那些指指点点的人,她从来都是敛着性子唯唯诺诺的,唯恐教旁人拿捏住什么把柄,而后借此来羞辱她。
这次同李稚嫣的周旋, 真的是她拿出了十分的勇气了。为了不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为了秦府不被算计进入党争,她不得不这么做了。
素清绾抬眼瞧着她,笑道:“怎么样, 这样囫囵话嘲讽李二娘,舒不舒心?”
秦诗茵四处瞧了瞧,见没人再往她们二人这边瞧来,这才凑近些低垂着眸子道:“我,我真没这样与人对过话,但那李稚嫣之前有意加害你我二人, 今日这般与,与她对峙, 瞧见她一脸吃瘪的样子,竟还有些暗喜……”
说罢她咬了咬唇又问道:“我这般,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这样就很好, 你以后就这样强势一些。”素清绾倚在栏杆上轻笑着,而颂春在一旁慢条斯理的给她剥着葡萄,一滴青紫色的葡萄汁液沾染在她嘴唇上显得颇有些妖艳, “等你回府同你小娘也这般说,肯定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秦诗茵掩唇羞涩的拿圆扇打了素清绾一下笑她竟说些浑话,心里却是暗暗的将这话记了下来。
时至巳时三刻,前厅一直都没有人来传唤,待得素清绾无聊的很,就连瓜果都吃的快要饱腹了,心道再不来传开宴,她可要拍拍衣袖回家去了。
正在她百无聊赖之际,她回眼瞧见了亭后假山处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再细细瞧去,却见正是同来国公府赴宴镇场子的许嘉述。此时他立在假山后,位置正正好好只能被她一个人瞧见,在她抬眼望过来的时候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意。
素清绾觉得许嘉述在这般时候来寻她,定是有什么事要同她说,于是忙请咳一声道:“诗茵,我有些事要处理一下,若开宴之时我没能回来,你便先行过去,再过不到一刻钟,我二兄与秦二郎差不离就都要来了,别怕那李稚嫣对你使什么绊子。”
“我知晓的。”秦诗茵点点头,不多想的便与素清绾道了别。
出了亭子,素清绾便并不遮掩的快步往假山后走去,她心里深怕许嘉述会同她说些什么不好的事,于是就连面色都是有些沉重的。
然而她刚行至假山旁,还没来得及看到许嘉述在何处,便被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往假山后拽去,随后一阵清淡的檀香味在她鼻尖攒涌,让她本有些慌乱的心顿时便安了神。
抬眼瞧见那张熟悉的脸,素清绾有些愠怒的拿着圆扇打了他一下,而后娇嗔道:“这是在国公府,你干什么?”
“想你。”许嘉述将下巴搭在素清绾纤弱的轻轻嗅着心上人的馨香,而后手指调皮的绕着她散落下来的发丝,语气慵懒道,“我过几日就去提亲好不好?”
素清绾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而后伸手推开许嘉述细细的看了一眼,问道:“子衿,你喝了多少酒?”
怪她太过于焦急,也怪许嘉述身上的檀香味过于静神,她竟一时间没闻出来这满身的酒味来,现下嗅起来,那檀香味混合着酒味,竟还有一种不一样的质感。
不对不对,这并不是许嘉述可以喝多的理由。素清绾一时间晃了神,连忙又凑近嗅了嗅,愠怒道:“云夏宴还没开,你同谁喝的这些酒?”
许嘉述眼睛忽闪忽闪的,眼角下的那颗痣也因此显得更为动人,居然教素清绾都忍不住喉咙动了动,而后连忙别开目光继续追问他。
许嘉述似乎不解素清绾在说什么,歪了歪头将手上的佛珠放到素清绾怀中,而后满脸希冀的看着她,仿佛在看着异术士要变什么戏法一般,神情雀跃的紧。
素清绾:……
这是真喝多了?许嘉述的酒量不是还很好的吗,到底是喝了多少才能喝到这般样子?不过这般孩童般的样子,她还真是第一次瞧见,倒是有趣的很。
“你这是何意,将佛珠给我作甚?”素清绾轻咳一声探究的看着许嘉述,拿着佛珠串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串佛珠,是老方丈给我的最后一件物什了,很重要,送给萱萱。”许嘉述一脸正色,“最重要的物什送给萱萱,萱萱可愿意,愿意……”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他不喜欢的话,许嘉述蹙了蹙眉头,而后才吭吭哧哧的红着脸道:“萱萱可愿意,嫁给小沙弥吗?”
素清绾被他这一句话逗得笑出了声,连忙用帕巾掩住唇,生怕自己的笑声没能控制住被别人听到,而后伸手扯了扯含蓄的许嘉述衣袖,笑容绽放如一朵娇艳的花。
“好,萱萱最喜欢小沙弥了,非小沙弥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