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素清绾问道:“殿下怎么这般早就来了?”
许嘉述唤着博士要了两盏凉茶,看着她眼睛笑眯眯的:“自然是等着素三娘,现下汴京闷热,府衙还要稍作两刻才能开堂,若你来早了无处落脚怎么办?”
这话说的让素清绾的脸红了红,但想到今日还有事求与他,便也就不拿捏着娇嗔的样子了,轻声道:“有一事要求与殿下。”
“说来听听。”
“定王意欲娶少府监家秦四娘为正妃,并且昨日已经上门提亲了。”素清绾微微倾了身子上前,“定王此举,或有其他打算。”
许嘉述看着素清绾离自己有些许近的脸庞,喉咙轻微滚动了一下,随即便连忙收回眼神摩挲着佛珠,佯装镇定道:“那素三娘之意,想让本王如何做呢?”
素清绾道:“殿下说的什么话,这不也是为了殿下着想。”她思索片刻后又道,“定王殿下此举显然是冲着少府监特殊的权利去的,与殿下显然没什么好处。”
凉茶上桌,许嘉述细心的替她倒了一杯,又用帕巾擦了擦一旁的水渍后才道:“恩恩,素三娘说的有道理,本王知道如何做了。”
素清绾未曾觉得许嘉述这般动作有何不可,轻抿了一口凉茶后疑惑道:“如何?”
“七弟提亲帖子都已经送上去了,信物也交到了秦家手中。”许嘉述轻声道,“那就只有让秦四娘与人私定了终生,或者让七弟因为某些原因放弃对秦家的虎视眈眈。”
这些素清绾不是没想过,可若是现下传出已经与人私定终生了,那秦家小娘那关都过不去,更何况这是舍了自己女儿家的清白,逃了一个火坑又跳进另一个火坑,于事无补;还有便是让定王自己放弃,这便更是难上加难了,饿狼看中的食物,又怎会轻易松口?
想到此,素清绾不禁一个头两个头,心中怨着只顾着先将素可云除掉,却没想到后续会引发的多种未知,平白让秦诗茵提早受了这般痛苦。
瞧着素清绾那般愁眉苦脸的样子,许嘉述忍俊不禁,拿出折扇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道:“别多想了,有本王在,不会教你的手帕交送入狼口的。”
第24章 断案
素清绾头上一重,正要发怒之时却听到许嘉述的话,连忙问道:“殿下何解?”
“先入府衙罢。”许嘉述笑着给素清绾又斟了一杯茶,“快要开堂了。”
此时府衙门前立着的几个侍卫不知大声喊了些什么,随即便是振聋发聩的鼓声,而府衙的大门也应声缓缓开启。
素清绾今日倒是没觉得怎么紧张,踏进府衙大门的一瞬间反而觉得有些舒爽,连看着顾长卿那张愤恨的脸都觉得稍微赏心悦目了点。而后又与顾大夫、李国公各自行了礼后,她便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问审。
其实说起来今日她也只是走个过场的,李政霖是亲眼瞧见顾长卿将他推倒的,哪怕顾长卿再想多辩驳些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反而更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心虚。
此次开堂问审,只是走个过场让李国公那边得个安慰,让顾大夫这边少受些憋屈罢了。
只是令素清绾有些疑惑的是,顾长卿今日的面色平淡如常,丝毫没有那日刚入狱时的气愤,倒教她颇有些惊讶,或许是定王给了他什么心理慰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问审行过三刻钟,她也被唤起来过多次回答质问,都让她娇滴滴的给应付了过去,最后定审:顾府允赔偿国公府四郎所有的医治费用,并向李四郎鞠躬道歉,与季娘子割断所有联系。
听到这个判审结果的时候,素清绾轻轻皱了眉头。
她知道今日给顾长卿的定罪不会太过于严厉,但却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宽松,难不成国公府还是与许成寅达成了什么交易?
她这时才抬头看向顾长卿,只见他也正用阴郁的目光细细的打量着她,一股恶寒从她头顶而起,直激的后脊背冒了一层的冷汗。
现下堂木未落,素清绾有些紧张的看着顾长卿轻轻咬了咬唇,听到府衙外传来了几声鼓声,这才莞尔一笑直起了身子,略带着挑衅般挑了挑眉。
顾长卿,我怎能让你这么轻易的就离开呢?
府衙外的侍卫快步走进堂中道:“知府大人,有人敲鼓,说有关于顾五郎与李四郎之间的事情要说。”
知府的堂木还停在半空,听到此话立刻便垮了脸,忙抬眼朝着李国公的位置看去,求助之意极为明显。
李常晋是只老狐狸,他不必想便知道是有人故意在此时扰乱断案的,可现下身处府衙,大门外是乌泱泱的百姓,若是不能断的干净利落肯定会引起不满,若要是再传到圣人那里,可就更不好说了。
想到此,他也只能点了点头示意知府,先把人叫进来听听怎么说。接收到示意的知府只能悄悄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而后道:“先唤上来罢!”
敲鼓之人踏进,忙颤抖着跪下叩首:“草民王立群,是,是城西的一名铁匠。”
“你有何事要报?速速说来!”知府本就因为王铁匠的忽然出现而恼,此时自然是语气凶狠了些,“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要判你扰乱断案,可是要打板子的!”
王铁匠哪经得住这般的吓唬,连忙又跪下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这才颤颤巍巍的道:“草民却有要紧的消息,甚,甚至与素三娘还要有些关系。”
顾长卿略有迟疑的看向一旁的王铁匠,眉眼之中浮现出一股自己都并未察觉的狠厉。这王铁匠他可眼熟的很,是往些日子负责他与素可云的传话人,如今忽然出现在此,定是有人收买了来给他使绊子的。
他抬眼看向素清绾,上头的女子笑容璀璨,眉眼间泛着点点的桀骜,却让人丝毫瞧不出她的谋算与心计,还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牌。
知府并不知下堂的顾长卿与素清绾是什么情况,只能敲了堂木继续问道:“那你继续说,什么消息?又与素三娘有什么关系?”
“草民,草民曾曾经是素家表小姐素可云与顾五郎,之间的传话。”王铁匠颤颤发抖,“之,之前,其实顾五郎与那素可云之间是有,有情愫的,但是奈何素府的家教太严,二人就只能以暗中传信的方式……”
“你说什么浑话!”顾大夫顾长鹤急的站了起来,指着王铁匠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本就紧张的王铁匠因为这一声怒骂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也不知作何反驳,只能边磕着头边哭诉着:“知府大人!草民绝无假话啊!”
顾长鹤哪里听得了一介草民这般污蔑自己的儿子,也不顾外面是否有那么多的百姓再看着了,连忙去起了身就要唤自家的侍卫去将王铁匠赶出去。
正在此时,穿着一袭月牙白色长袍的许嘉述踱步走进了堂中,他语气淡淡的道:“顾大夫,知府还没断案,怎么就先急着将人赶出去了?”
许嘉述的出现,顿时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堂内的人有些是含着诧异的目光,有些是含着疑惑的目光,都在暗暗的打量着这位四皇子;堂外的百姓自然也是窃窃私语,说着燕王殿下怎么怎么心济天下、貌若潘安。
尤其是顾家父子,看着许嘉述的目光仿若看着什么牛鬼蛇神,掩不住的抵抗意味。于他们二人而言,那日在花船之上许嘉述的出现便已经有些蹊跷了,而此时他却又正好出现在了断案堂中,必定又是专门冲着顾家而来的。
见所有人都只是看着他发愣,许嘉述又道:“怎么,本王已经在汴京这般没有威严了吗?”
这话一说,先是知府麻溜的滚下了座位磕头行了礼,而后才是顾家、李家和素清绾起身行了福礼,这才步入了正题。
“此番小事竟也劳动殿下前来,下官罪过。”先是顾长鹤出了声:“只不过此铁匠满嘴的胡诌,说的都是一些不知哪里听来的腌臜话,不堪入耳,还是不要教他再来干扰断案了。”
许嘉述落座在素清绾一旁,手中的佛珠捻动发出轻微的动静,不知不觉的便教旁人噤了声,他抬眼笑道:“还是那句话,知府还没断案,怎可就将人撵了出去?”
“是知府不想要头上那顶乌纱帽了,还是顾大夫你不想要那张脸了?”
顾长鹤顿时懵住没了声音,还是李常晋说了话:“知府大人还是继续审下去,才能落个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