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突然就阴沉下来。
镜修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现在看到她这么极端露骨的杀意, 蓦然间皱紧了眉。
今日的事怕是没法善了了,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说了。
“动手吧。”
他沉沉开口,感受着自己方才被宣慎慎打伤的几处肋骨,镜修顷刻间也觉得有些心烦气躁。
他习武至今,还从没被谁打得这么狼狈过。
寐衣看着对面宣慎慎自信的神色, 心里也不知怎么感到有些怪异。
但就在这时,不远处高坡上突然传来一声口哨。
所有人转过头去, 便看见一道人影迎风而立,对镜修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宣慎慎并不知道那个人是想表达什么,但他一出现,对面所有人的战意似乎全都消散了, 镜修皱着眉隔空望了宣慎慎一眼,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带着人走了。
顷刻间, 战场上黑压压一大群人就走了一部分。寐衣唇角微微上扬,对着宣慎慎说了句话。
宣慎慎没听见,只是看口型,看懂了他说的是:“算你好运。”
宣慎慎这才明白,应该是裴岑誉派人过来,不让他们动手了。
有点意思。她突然有些不明白裴岑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不过面对着寐衣的挑衅,她仍旧淡然地回了他一个口型:“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寐衣惊讶于她的胆子,回了她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真有下次,他非得把这个小孩子按在地上揍一顿。
功夫涨了以后真是不把人放在眼里,太嚣张了。
总之与叛徒的这场对决算是中途哑火了。宣慎慎望着对面寐衣和双白煞接连带着人离开,才走到谈姬身边,轻轻将他扶起来,但她和谈姬的个子实在差得有点夸张,由她来扶,谈姬整个人的姿势就有些怪异。
庄阙很有眼色的过来帮忙,宣慎慎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一下。方才她本是不想让双白煞活着离开这里的,但想了想还是谈姬的伤势要紧,等她闲出手来,非得在这两个穿丧服的背上扎窟窿玩。
宣慎慎看着谈姬身上被他俩刺出来的箭伤,脸色又沉了沉。
“怎么,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你心里不高兴?”
弘音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笑了一下,“小师妹啊……”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谈姬,收拾那帮人,有的是机会,别气了。”
宣慎慎眸光动了动,抿了抿唇说:“我知道的,师姐。”
“不过还有一件事是你现在需要考虑的。”弘音步伐放缓,将手搭在宣慎慎的肩上,搂了她一下。
她们俩的关系向来很铁,她也是打心底的喜欢宣慎慎。
她比宣慎慎要高很多,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让宣慎慎感到一种被人保护着的,无比的温暖。
“我知道师姐想告诉我什么。”宣慎慎淡淡说,“裴岑誉既然设了这么大个局在这里,自然不会轻易让谈姬活着回去。”
自然,他是根本就没考虑过谈姬还能活着回去。
地支四宫的人反水,这个手笔不可谓不大。
原著里这四宫既不属于谈姬,也不属于裴岑誉,那么裴岑誉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才使得镜修背叛呢。
至少在宣慎慎的记忆中,镜修绝不是这种说反水就反水的墙头草。他纵然不是君子,却绝对算不上是小人。
而且地支四宫一直都在追查当年是哪些人背叛了萧衡,对于诚意他们看得极重,既然当初他们选择了谈姬,就不会轻易干这种临时反水的事情。
而且就光看寐衣的行为,就方才对于自己的挑衅,以他的脾气,是完全可以对自己出手的。
但看起来他似乎还有些不太愿意针对宣慎慎和谈姬的样子。
她猜想,一定是镜修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裴岑誉的手上。
那么镜修会有什么把柄落到裴岑誉手上?
他看起来并不是有什么短项的人。
宣慎慎这会儿有些迷惑了。
镜修这个角色在原著中不过是个配角,就连谈姬的戏份都不算多,又更何况这样一个小配角?
她根本就不知道镜修的短处。
若她一日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么镜修就随时可能会带着四宫和她作对,这不是宣慎慎想看到的结果。
对于原著中这股巨大的势力,就算她带着系统,要应付四宫也依旧吃力。
毕竟除了四宫的人,还有其他地支的人也是跟着镜修的。
宣慎慎还在沉思中,余光看见不远处一人走了过来。
那人身上满是血,但还是掩不下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质,看对方并不像是来者不善的样子,宣慎慎也停下脚步,问他:“你想做什么?”
那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很冒昧,看见宣慎慎的模样顿时眼睛一亮,笑了笑:“可惜了,你是谈姬的女人。”
说罢,看见宣慎慎神色有些不善,顿时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拍了拍自己的嘴,道:“不好意思啊,本将与谈姬一见如故,现在你们这样子回晋军营地的话可能不太方便。”
宣慎慎脸色越来越阴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别别别动火气啊姑娘,我只是想说……”那人有些豪爽地笑,“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自作主张让你们到我们辽国的营地,我可以请御医为他诊治。”
他周围的士兵顿时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一言难尽的目光悄悄盯着他看。
让敌国的人到他们家里接受治疗?
殿下啊,你真的没有搞错吗???
所有人都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悲惨神情,但终究没人敢说什么,兴许这是他们殿下的策略呢?
把晋国的大将骗回去收拾。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设想的几率几乎为零。
他们的这位殿下,绝对不可能有此等高深的心机。
听见这话,宣慎慎脸色才算缓和了些,但是只是淡淡回绝:“我们嫌弃。”
谁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他们骗去辽军那?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
而且就谈姬这狂妄的性子,这人居然说他和谈姬一见如故?
宣慎慎脸上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难以言喻的疾病?她穿书这么久,只知道谈姬身边的人,要么对他死心塌地的,要么对他恨得牙痒痒的,要么就是怕他怕得要死的,还没听人说过和他一见如故的。
那人看见宣慎慎的表情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了什么话,不过看在谈姬奄奄一息的份上,没有跟宣慎慎过于计较,只是说:“我只是有些担心他的伤势,他这个人很狂妄,但我挺欣赏他的。”
宣慎慎眼神更加不对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是刚刚才在谈姬手里吃了败仗的吧?你能这么好心让你们辽国的御医给他诊治,你没搞错对象吧?”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宣慎慎却不想搭理了,顿时制止了他,冷淡道:“好了,你们有什么交情那就等他伤势好了以后你再跟他好好叙旧。我们没有功夫在这里和敌人商量对策。”
齐沉见此也只能作罢,只是从怀里拿出来一块牌子,交给宣慎慎,说:“这是我的信物,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到辽国找我。”
说完他也不等宣慎慎有什么表示,直接上马,掉头就走了。
宣慎慎拿着牌子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真的有些复杂。
这孩子的脑子究竟怎么长的
和谈姬不打不相识?
想等他好了再继续找虐是吗?
宣慎慎哭笑不得,把东西揣进怀里,转身也走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以身边那些士兵对他的态度来看,应该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还有一件事。”弘音看着宣慎慎似笑非笑,完了又郑重道,“谈姬此次是随着谈司谨出来的,没有谈司谨的帅令,若是我们强行突围回京,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便让谈司谨找到借口处理谈姬。
宣慎慎在心里补全这句话,眉间顿时一片愁云。
现在,只能靠她派出去的那群黑衣人了。
而与此同时,晋军营帐中。
谈司谨支着头在首位上坐着,低头看着桌上的图纸,眉眼间笑意零星,甚至有些冷漠,对裴岑誉说:“裴相这步棋,着实让本宫有些看不懂。”
“你可知道谈姬一旦回京,以他的势力,我们根本不可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