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
“那你赚了不少钱吧?”
陈姜嘿嘿笑:“小姑啊,我画点花样子都快累死了,一张也就卖个十文八文,能赚多少钱啊?人掌柜的是看我年纪小,画得新鲜,跟我多唠了几句,知道我家穷,就答应我以后多收些,让我能养家糊口,你还以为我进了如意绣坊出来就是大财主了?”
陈碧云将信将疑:“以前也没见你画过啥,咋突然会画花样子了,县里的掌柜都愿意收你的,真怪。”
廖氏又开始两眼发直,走道打飘,不敢接茬。
陈姜道:“那咋办呢?奶奶不撵我们,我也乐得在家吃现成的,没钱没粮的不想法子咋办呢?都是被逼出来的,这叫穷则思变。”
陈碧云不知道啥叫穷则思变,只是一听提到万氏,立马拉了脸不言声了。
县城的一天一夜过得十分充实,三人回到村里已到半下午时分。陈碧云死活不回家,躲着藏着非往溪沟子后头走,陈姜劝也劝不听,拉也拉不住,只好随她去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邪,这么缺!因为影子赵媞跟随陈姜一起打伞,没能先一步回家发现敌情,而师焱即使发现了也不会做任何预警。所以当姑嫂侄三人进了篱笆院时,发现自家大门洞开,堂屋的桌子凳子,里屋床下的木箱子,灶房里的锅碗瓢盆,破烂家什被扔了一院子的,遭贼一般。
屋里有人还在不停地折腾,陈姜心里一紧,忙走去夹道码柴的地方,见那处平安无事这才吁了口气。
柴火堆下面埋着袁熙给的两个匣子,幸亏陈姜有先见之明,知道收在木箱子里不安全。那可是前朝公主的东西,谁知有没有宫记,被翻出来还得了!
屋内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刚欲张嘴说话,突然看见陈碧云,嗷一嗓子就嚎哭起来:“碧云!碧云你可回来了,把娘快急死了!”
说着冲上来就抱,陈碧云也没想到会撞见万氏,先惊后怒,闪身避过,恨道:“找我干吗?称称几斤几两好给你卖钱啊!”
万氏一怔,“你说啥呢?个不省心的东西,一家子找你都找疯了,你跑哪儿去了!”
陈碧云冷哼,扭头不看她。
说话间屋里又走出两人,竟是陈恩常和乔氏,夫妻俩恶狠狠盯着陈姜:“钱呢?藏哪儿了!”
廖氏紧拽着陈姜胳膊,嗫嚅道:“娘,老三,你们这是要干啥呀?”
万氏也慌地去拉陈碧云,不让拉,她就堵路,坚决不让陈碧云再有逃跑的机会,听问答道:“老二媳妇,你这段时日卖绢花也挣了不少钱吧,都拿出来。这房子你们不要住了,你把三郎叫回来,我要卖田卖房子,这里要卖,老宅也要卖几间,田地都留不住了,全卖了救大郎!”
然后又对陈碧云道:“碧云,你回来就好了,有啥话以后再说。现在大郎遭祸了,你当姑姑的不能见死不救,张璟好了你知道不?你现在就是张家媳妇了,去求求张家,看能不能借点银子,不要多,就借六百两,五百两也行。”
陈碧云脸上露出那种不知说啥好的表情,一声没吭。
万氏就像昏了头,说话语无伦次,眼神也混乱无神,张嘴就是哭:“人家要八百两,不给就把大郎告进衙门里,说是要打一百个板子,还要蹲大狱,以后再不能念书,大郎就毁了呀!老天爷,我哪来的八百两啊!”
陈姜咋舌,八百两?啥伤要赔这么多钱?
陈恩常不耐烦:“娘你别哭了,抓紧筹银子啊,叫小妹去张家借借,家里能卖的卖,实在不行,我给姜儿找个好人家,多收点聘礼,也能凑个几十两银。”
陈姜扑哧笑出声来,廖氏大惊,搂紧陈姜:“老三你说啥呢!”
陈恩常吊儿郎当:“大嫂回娘家没借来钱,都打算给稻儿定人家了。姜儿也是陈家孙女,为家里出点力应该的。”
廖氏难得硬气一回:“苗儿也是陈家孙女,你给她定人家吗?”
乔氏呸口水,陈恩常阴眼:“二嫂你可别跟我犯呛,别把我惹急了!”
陈姜看戏看了半晌,此时开口:“把你惹急了又怎么样?”
陈恩常撸袖子:“你他娘小贱坯子,给你两天好日子过你还真当我软柿子捏呐?要不是顾着家里名声,我早把你娘俩干的下贱事说出去了,如今老陈家的长孙进了大牢,你们不想救他,那就别怪我当叔叔的翻脸不认人了!”
陈姜淡定:“下贱事?什么下贱事?我和我娘都不知道,三叔说说。”
陈恩常眯眼看廖氏:“廖雪英,真不怕?”
廖氏一抖,陈姜对着她的侧腰狠狠掐了一把,瞥她一眼,能不能去掉心病就是这时候了,给我挺住!于是廖氏便挺住了,声音虽颤,却不曾露出半分心虚:“老三,我一向拿你当亲弟弟看,你二哥在世的时候对你咋样?你今天居然能对嫂子侄女说出这种不像样的话来,你说!我让你说!我也想听听我干了啥下贱事!”
陈恩常冷笑:“玉佩。”
廖氏昂着脖子:“啥玉佩?”
“祠堂。”
“啥祠堂?”
“赵大老爷。”
“啥...啥赵大老爷。”
这种对话继续下去,陈恩常摧毁不了廖氏,她就被自己的心魔摧毁了,眼见廖氏撑不住,喘息急促,陈姜觉得不能让老三玩心理战术,伸手把廖氏拦在身后。
“三叔你要说就说,打啥哑谜呢?一家子都在这儿急得不行,偏就你歪话多,倒找起我和我娘的事来了!行,你要想找事,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从哪儿掰扯起呢?就从那位姓邱的人牙子开始吧!三叔你一不买人二不卖身,是怎么认识人牙子的啊?认识了人牙子为啥把人往崖台子那儿带啊?就算要谈事儿也用不着去那种深山老林鬼影子也不见一个的地方吧,有啥见不得光的事要背着人啊?话说要不是我就在那儿眼睁睁看着,都不知道那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去处呢!”
一番话毕,陈恩常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万氏已面无人色嘴唇煞白了,她见陈姜还要说话,猛地扑来打断:“都给我闭嘴!都给我想救大郎的事,其他的破事都不准说!老三,滚回家去!你二嫂家的事不用你操心,滚!”
万氏也有点惨,估摸着是把邱人牙子当成被害对象了。
第48章 命根子断了
作为一个在普法时代生活过近三十年的人,陈姜不怕陈恩常说出所谓“奸情”。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见双,除了看到一些似是而非的场景片段之外,并没有切实证据证明廖氏不守妇道。他敢说,陈姜就有把握将他驳得哑口无言。
但是她不怕,廖氏怕。心虚使她无法挺直腰杆面对揭发,哪怕只是这种空口白话。当娘的自己顶不住,闺女再撑劲也没办法挽救她。
陈恩常梗着脖子想叫唤,被万氏连捶带骂硬给赶了出去。出了篱笆院还回头露出威胁眼神。陈姜望着他两口子远去的背影,心想总让他掐着廖氏脉门可不行,得找个机会把这事往大闹一闹了,在这之前还得给廖氏做个培训。
老三走了,万氏缓了口气,点着陈姜脑门道:“这张嘴一天到晚叭叭的,咋不饶人呢?随谁了这是!不许再混说知道不?”
陈姜没吱声,她又对廖氏道:“老二媳妇,我说话你听到没有?房子和地我都要收回来,这几日就挂到村长那儿看看咋卖了合适。还有你这些日子挣的钱,都先拿出来给家里应急,有一两是一两,咋也比全借外债的强。”
廖氏看看陈姜,不知该怎么回话。万氏也不等她回,拉着陈碧云央求起来:“碧云啊,要不明天咱一起上张家,这么大笔数,家里再卖也是凑不够的,只有指望张家帮忙了。”
陈碧云冷嗤:“要去你去,我可不去。先前张璟快死的时候你想把我卖了冲喜,这会儿又想让我去骗钱,当张家是傻子?当我是傻子?”
“这咋能是骗钱呢?你是他家媳妇啊,庚帖都换了的。张璟要是死了,不管你嫁没嫁,都算给他守了寡了,你现在已经是张家人,从自个儿家里拿点钱给娘家应急不应该吗?”
万氏一头汗,说话也没了顾忌。陈碧玉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道:“庚帖换了,还可以退亲。退亲,我就不用守望门寡了,张家姑母上门来说张璟快死的时候......娘,你为啥不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