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少年,黑化了+番外(6)

这份档案,充其量只是做给不了解情况的群众看的。

那些早已被火化的女尸,也只是冤死。

指骨攥得发白,棠鹤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档案,眼神阴沉得可怕。

站在一旁的文字记录员看着他的表情几分后怕,“棠警官,为什么要调出这么老的档案?”

棠鹤生推开椅子,沉默地起身,拿走了有关资料和档案记录。

“谢谢你的帮忙。”

年轻的文字记录员看着他刚毅面庞,蓦地红了脸,摆手道,“没事没事。”

棠鹤生也只是目光扫了一眼她,把档案装袋后离开了。

刚出警厅门,棠鹤生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一串陌生号码,他按下接通键。

“你好。”

“棠警官!那个病人不见了!”

棠鹤生眸心陡凝,“什么时候?”

“就在护士长查过房之后!”

棠鹤生抿着薄唇,“好,我现在就过去。”

警局负一层的停车场里,黑色的轿车亮着明锐刺目的灯,一路疾驰,向西城医院驶去。

医院门前,车停。

棠鹤生自车上走下,一袭黑色长衣,颀长身影。

迈着阔步,他径直走向病房。

单人病房里,一人也无。

病床上仅套蓝白相间的女式病服。

手中攥着那套病服,棠鹤生眯起眼,幽湛的眼底骇人。

重温。

身后护士长几分紧张地看着他,“棠警官,病人失踪了,怎么办?”

棠鹤生勾唇,冷冽地笑。

“我知道她去哪儿了。”

西城,潮湿多雾。

我光着脚走在回家路上。

身上套着偷来的长外套,宽大的,不合身。

脸上纱布被拆下,露出半张被凹凸不平的脸。

我带着帽子,遇见人就低头走着。

家。

回家。

家里还有阿远。

他们忘了救阿远。

还有那只肥猫,我才给它新买了猫粮。

拉低帽沿,我一路小跑着。

路人频频看我,我装作看不见,想跑回家。

回了家,站在半掩的门前,我颤着指尖推开。

被熏黑的墙壁,焦黑的沙发,落地灯已被烧化。

我踩着地板上残留的干石灰,一步一步上楼。

一间间地推开门,没有人。

猫也不见了。

我瘫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片废墟。

“阿远。”

嘶哑破碎的音,苍老又难听。

眼睛里,有东西疼痛地溅出。

一滴滴地砸在手臂上,滚烫滚烫。

“重小姐。”

低沉磁性的男声。

心一悸,我猛地回头。

男人白色衬衣,袖口微卷,气质温和。

废墟里,他踩着灰烬,一步步地走向我。

我失望地垂下眼,“是你啊。”

关先生。

落寞表情尽收他眼底,关先生温和地笑。

“怎么。”

“你看见这里的其他人吗?”

我斜着眼睛看他。

关先生微抿唇,摇首,“并没有。”

我呵呵笑。

“哦。”

他目光一直落在我被烧毁的左半张脸上。

我睨他。

“你在看什么?”

关先生笑笑。

“抱歉。”

我把头发藏进衣服里,带上帽子遮住脸。

扶着墙壁,我站起,一步步地走下楼。

关先生跟在我身后。

我停下。

他也停下。

“关先生,我们好像不太熟吧。”

关先生想了想,“是不太熟。”

“那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他站在楼梯上,不说话。

站在楼梯口,我看着他。

我睨见,他下颚淡淡的一抹美人裂旁,一道浅浅疤痕。

细长细长,像被利器划过。

不深察,不明显。

奇异地,我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些记忆片段。

像摔碎的玻璃鱼缸,瓦碎一地。

那捡不起来的记忆,怎么都拼凑不全。

混乱地,模糊地。

记忆里,我看见自己,疯了般挥舞着刀子。

然后,刀子染了血,掉了地。

死了好多人。

死了好多人。

那里,死了好多人。

脑袋里嗡嗡地,我撕扯着疼痛发麻的头皮。

“你怎么了?”

他踩着木质楼梯,一步步向下走。

我后退着。

看着关先生,突来地,我莫名地恐惧。

光着脚,我没踩稳,重重摔滚到楼下。

我蜷缩在地上,从骨头里散发出隐隐的疼痛。

头昏脑胀,像被重器狠击过的感觉。

耳畔,低沉的男声,“重小姐。”

我看着他伸出手。

那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虽白皙,但虎口处生着狰狞的疤痕。

头皮又开始发麻,泛着尖锐地疼,似有无数细细尖尖针尖刺戳着。

混沌沌地,目光不清地。

记忆里,也有人这样对着我伸出手。

好像,那人递来一把黑色的折伞。

我捂起流泪的眼。

“那天雨里,是你递给我的伞?”

“你叫,关隘。”

“阿远的舅舅。”

喑哑破碎的音,苍老而难听。

笑容那么一瞬固结眼尾,关先生云淡风清地笑笑。

看着我从地上爬起,他缓缓收回手。

“你记起了。”

敏锐的疼痛让我不得不弓着身。

想要往前想着,想要回忆更多,可脑子里依旧是空荡荡的白。

“记得什么?”我问关先生。

关先生沉默着,不说话。

散下头发,我戴上帽子,遮着半张脸。

我扶着墙,光着脚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

“我记得,阿远以前告诉我,他说他不喜欢你,要我离你远一点。”

“所以关先生,以后家里请你不要再来了。”

身后,关先生立在废墟里,黑衣黑裤。

他斜着双狭长眼眸,看着我离开。

一路上,我走走歇歇。

路面潮湿,脚底早已污黑。

我向着阿远经常去的几个地方走着,想着能遇见阿远。

阿远喜欢遛他的猫,而遛猫的地方简单地就那么几个。

阿远像是故意地,每次他出去遛猫,都不告诉我,一定要我出门去找。

可我一找就能找到。

家里没有阿远。

大火的时候,估计阿远出门遛猫了。

这么久不回家,那个坏脾气又好玩的男人,肯定是玩的时候跟人吵架了,然后被人扣在哪里了。

好多次不都是那样的吗?

阿远现在一定在哪里急着等我去带他回家。

还有那只大肥猫,那么久不吃饭,一定饿了。

所以,只要沿着路,找一找,找一找,找找就能找到阿远了。

阿远会在等着。

在哪里等着我去找他。

遇到人,我压低帽沿,却不敢低头,害怕错过阿远。

阿远,阿远。

直到找急了,顶着湿重的雨雾,我瘸瘸拐拐地小跑。

脚踝的疼钻入心。

而心口沉甸甸地,像是被人死死抓住心脏,想要将它完整扯出。

脑袋一直突突地泛着疼。

阿远,阿远。

“嘀---”

迎面忽来一辆汽车,鸣着笛。

明锐刺目的车灯恍花了眼。

我捂了眼。

汽车鸣笛,却也不停。

车灯照得我眼前白茫茫。

脑袋又开始发空。

耳畔忽然嘈杂,不久又安静下来。

我麻木地只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静静地,悄无声息地,像死了一样。

梦。

我又开始做梦了。

这次,梦里有我,还有我的阿远。

猫在窝里犯懒,蜷曲着身体,轻轻重重地甩着猫尾。

“你说,为什么要咬拖鞋?”

我一手提着猫,一手抓着只拖鞋。

灰猫慵懒地睁眸,幽碧的瞳眸,眼底湛湛。

胡须微动,它细细软软地呜吟,“喵。”

它在撒娇。

我挑眉,怒气消退一半,可也心疼新买的拖鞋。

“说!下次还敢不敢咬了?”

我吓唬它。

它只是呜吟,绵绵又软软的叫声。

阿远听见了,他从楼上下来。

看见我提着他的猫,几分心疼。

他哄我,想要我把猫放下。

我倔犟地不听。

“它都咬坏我好多拖鞋了!你看,那张新沙发有的地方也都被它咬破了。”

阿远点点头,迎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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