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少年,黑化了+番外(2)

“那段记忆,才是你所有梦境的根源。”

半小时之后,我走出那间心理诊所。

天气灰蒙蒙的,雾气浓重,空中弥漫几分湿气。

刚刚似乎又下雨了,气温降了几度。

路上行人寥寥,我坐在车站牌下,等着公交。

坐等半天,没有一辆公交到站。

我起身,准备离开。

黑色的轿车却停在路前,挡住去路。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男人精致淡漠的侧脸。

男人微微转过脸,一双黑色的眼眸,目光几分漫不经心。

“重小姐。”

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的脸,我想了想。

“李闻檀先生。”

“重小姐要坐公交回家?”

我点点头。

“最近西城雾霾比较严重,公交停运。”

我面无表情。

“嗯。”

“我正要去西城,重小姐要不要一道?”

我机械地转了转眼珠。

“好。”

李闻檀轻颔首。

他兀自地下车,替我开了车门。

我站定了一会,上了他的车。

他也很快地上了车,重新启动。

路面雾气朦胧,车开得很慢,暖气一直在开。

偶有遇到红灯,车就停下。

透过薄薄车窗,我看见,宽广的路面上,只有这一辆黑色轿车行驶,在静静地等着红灯变绿。

愈近西城,雾气愈浓,车速也渐慢。

到后来,路面上只能看见闪烁的车灯。

明锐刺目,几分警示的。

整片西城,雾气茫茫。

我摇了窗,湿冷的空气瞬时涌入。

我摸了摸眼睑,干涩。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像是自己。”

“空的,假的,像是另一个人支撑自己。”

后视镜里,李闻檀静静地看着我。

黑色眼瞳静谧而深邃。

“到了。”

偏过头,我看着他,僵硬地扯扯唇角想朝他笑。

可是,面部肌肉像是长期曾被储藏在冰库里,刚被取出植入使用。

后视镜里映出的笑容僵硬,丑陋难堪。

像是另一个人在笑。

我垂下眼皮。

“谢谢。”

站在路一旁,我看着黑色轿车从眼前离开。

灰蒙蒙的雾气里,直到看不见那辆轿车,我才转身向楼道里走去。

长廊里,幽暗昏晦的灯光。

频频闪闪,间或发亮。

我摸出钥匙,开了门。

客厅里,寂寂地点着盏落地的薰灯,橘色灯罩笼着昏黄朦胧的光。

落地灯旁,铁锈色的沙发上,男人沉默地坐着。

男人膝上,蜷缩着只灰白的卷尾的猫。

猫慵懒地半阖着眸,几分困倦。

我把手中钥匙放在低矮的茶几上。

几分细响,灰猫睁眸醒了,看见是我,又懒懒地垂了眼波,伏在男人膝上犯懒。

猫尾舒舒卷卷。

男人低垂着眼,抬手顺了顺猫后颈。

猫舒坦地细细呜吟。

“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

“怎么样?”

我摇头。

男人垂着眼,看不见。

“嗯?”

“不行。”

男人抬起眼看我。

深刻的轮廓明明暗暗,薄薄唇畔抿成一条线。

那细长的眼眸里模糊的几缕灯织光,像海藏了星星一样。

摇曳,起伏不定。

我又重复了一遍。

“不行。”

“还是那个医生?”

我点头。

“这次检查出什么了?”

我想了想。

“没有。”

之后,男人沉默良久。

“那就换个医生吧。”

我皱眉,不太高兴。

“我不想。”

男人第二次抬眼看我,这次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许久。

我开口,“我不喜欢太多人知道。”

过了很久,男人才敛了目光。

猫一直伏在他膝上。

他的手重新放在软软的猫身上。

“刚刚有人送你回来?”

“嗯。”

“那个医生?”

“对。”

之后,男人不再开口,又像刚进门时一样,寂定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石塑般。

他手指不动,他膝上的猫不再哑哑地吟叫。

这间屋子里,活着的像是只有墙壁上跳格的时钟和桌上细淌无声的沙漏。

我又捡起茶几上的钥匙,进了里屋休息。

客厅里,橘色暖黄的灯织光一直在亮。

那个人只坐在沙发一角,膝上伏猫,手指轻顺猫毛。

我服了医生开的药,躺在床上,渐渐入眠。

梦里,我开始回忆过去。

一些零零碎碎的,组不成章的记忆。

是梦,我像是回到那天清明早晨。

同样是大雾,空中参杂着细雨。

我站在雨雾里,像是在等谁。

可是四周空荡荡的,雾拥着雾。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不像在等谁。

雨渐稠密,我已被润湿,浑身湿嗒嗒的。

有人撑着把黑伞,透过雨雾,向我走来。

那人不说话,只偏了偏伞。

我一派的面无表情。

那人开了口,像是要说话,可又重新抿上了唇。

陪我站了一会儿后,那人把手中黑伞递给了我,兀自离开。

最后,只剩我一个站在雨雾里撑着黑伞,像是等着谁,又像是被抛弃。

我醒了。

起身下床,我开始在找那柄黑伞。

我找遍四处,却也惊动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静静看着我翻箱倒柜。

“你在找什么?”

我转了转黑白眼珠,“伞。”

男人微偏头,目光几分困惑地看着我。

电视机柜前,我回头看他,“一把黑伞。”

男人不说话。

他膝上的灰猫忽地睁开眸,幽碧莹绿的眼瞳静静的凝视着我。

灰猫胡须微动,浅浅一声呜吟,“喵。”

我收回眸,继续找伞。

等我再次回到客厅,男人不见了。

沙发上,静静蜷缩着猫。

走过茶几,我伸手就抓起猫后颈。

被拎起的猫张扬着爪牙,颤着身上被男人养出的团团肥肉。

看出它不乐意我的触碰,我转了转黑白眼珠,“怎么我碰你,你就炸毛。”

肥猫颤着细长胡须,朝我龇牙咧嘴。

我撇了撇嘴。

停在半空的手松开,肥猫来不及翻身,就掉在软软的沙发上,沙发一团凹陷。

陷在沙发里,猫不停扭着身体,

我不再关注猫,掀起沙发垫找伞。

沙发旁的陈着熏灯的柜子里,静静安放着一把黑色折伞。

我拾起伞,想打开看一看。

此时,猫从沙发上跳下,踩着步,走到男人脚边,温顺地蹭着男人裤管。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悄无声息。

“你要拿伞干什么?外面没下雨。”

我没理他,仍只是撑开了手中黑色折伞。

男人也不多言,弯下腰,抱起猫,坐在沙发里。

我转了转手中黑色折伞,干燥的伞面,没有丝毫雨意。

“医生说,我失眠是因为丢了记忆。

而梦里常常出现的那些场景,正是我忘记的事情。”

这话,我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说给男人听。

男人只静静地听着,不发表言论。

“我有时候,觉得梦里出现的人,很是熟悉。

可是当我梦醒,我就已经记不起梦里出现过人的模样。

但我能记得,那些人最后的结局---”

我机械地转着眼珠,面无表情。

“死于非命。”

怀里的猫跳开,男人只默默地坐在沙发里。

“阿重。”

我转过脸,去看他。

那双似沉有星星的眼里,几分深郁。

我像是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他的脸庞,之前像是忘了。

“嗯?”

“你还记得我吗?”

我偏过头看他,几分困惑。

“什么?”

男人静静看着我,“我叫什么?”

我扯着唇,像是笑,难看的表情。

“赵遗远,你傻了吗?”

听到我骂他,男人却微勾薄唇,眼底浮现粼粼笑意。

似湖破冰,笑容几分惊艳韵味。

男人动着薄唇,“把你刚刚的再说一遍。”

我冷哼,又骂了他一遍。

男人笑,细长眼尾生褶,有了岁月的留痕。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笑,拿着伞,回自己的屋。

时间尚早,我洗洗漱漱,把伞装进包,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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