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半点不值得可怜!】
【唉,谁说不是呢!】狗子不免感叹。
一人一狗站口门儿,侧耳听着卧室里,李曼语温声细语的跟许令则说着什么,偶尔夹杂几声悲泣,俱都感觉甚是闹心,实在不愿意受这份儿折磨,程玉彻底放弃观察观察情况,免得许太太回来找麻烦的想法,转身回了屋子。
月朗星稀,一夜无眠,次日清晨,程玉起床洗漱下楼用膳,眼睁睁看着李曼语收拾的灰扑扑的,站许太太身边,毕恭毕敬的给她布菜,许太太时不时挑她的不是,李曼语细声细气的道歉……
程玉看的直闹眼,又忍不住替柳玉娘痛快!
该,让你真爱!
结果怎么样?美好吗?
心里狠狠念了两句,程玉无视两人之间的互动,侧头开口,“娘,爹呢?他怎么没出来?”
许元章是大家长,很讲究老礼儿,一天三顿饭什么的,除非他不在家用,否则,他不出现动筷子,许家的女眷小辈们,是不能独自开席的!
“你爹昨儿没睡好,身子不舒坦,说是在房里用了。”那边儿,许太太刚横眉立眼的骂了李曼语一句,这边儿,程玉一问,她就转头满目慈祥,“玉娘,你是饿了吧?无需等你爹,快动筷子吧。”
“哎。”程玉轻声,微微垂眸,脑子飞快转了起来。
看来,哪怕昨晚把许元章噎成那个样子,两太阳冒火,都要原地猝死了,但那位依然没有选择翻脸,而是示弱了,否则,今儿她面对的就不会是‘避而不见’了。
“曼儿,你这蠢货,到底长没长眼睛?主母用膳,你怎么不给布菜?站那儿长蘑菇呢?”许太太开口斥,两眼睛狠剜李曼语。
“老,老太太,我,我……您不是让我给你夹菜,没说给柳太太啊!”李曼语缩着头,委屈的小声。
“你一个外室进来的,她是主母,你伺候她是理所应当的事
儿,这都用我吩咐?”许太太挑起眉,满面暴躁,“你是死木头桩子啊?一戳一动弹!”
“我,我……”李曼语诺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垂着头,怯怯的问程玉,“柳太太,你要吃什么呀?我帮你夹!”
“我不……”程玉生怕胃疼,摆手想要拒绝。
然而,话没说完呢,许太太眉头一厉,“什么帮不帮的?你会不会说话,区区一个外室,你哪里帮得了主母?那是伺候,是服侍!”
“是是是,对不起,柳太太,我说错话了。”李曼语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没用的东西。”许太太沉着脸,依然满肚子不高兴。
李曼语搭拉着肩膀,不敢反驳。
至于程玉呢,她无声旁观着,默默拿起筷子开始喝粥。
一顿早膳用了约莫半个小时,全程她就看着许太太花样辱骂李曼语,且,大部分都只因一些小事,甚至,多数时候李曼语根本没有错……
【看来,许太太是把她当撒气筒了。】程玉轻声。
【啊?】狗子一怔,【什么意思?】
【儿子瘫痪,丈夫病重,一时间,前半辈子和后半辈子的依靠全塌了,许太太那满心的惊骇和邪火都没处发,偏偏,我这惯来被她捏圆搓扁的儿媳妇又挑起大梁,她只能哄着捧着,不敢多说一句,那……】程玉笑着挑挑眉,横了李曼语一眼,【她不且得重新找个渠道发泄吗?】
【渠道?李曼语啊?】狗子咧嘴。
【对啊!】程玉点头。
狗子抽气,【哎呦,我记得柳玉娘那世,她跟李曼语挺好的,人家是模范婆媳,相处的跟母女一样……】
【那不是因为李曼语是副局长的千金,关大帅的亲戚吗?】程玉嗤声。
【她现在也是啊!】狗子高声。
【那不是不知道吗?】程玉拍手,【我给瞒住了呀!】
【呃……】狗子哑然,沉默了好半天,它长叹了口气,【唉,大玉啊,但凡哪一天,许太太发现了李曼语的真实身份,我估计她都得悔吐血!】
【吐呗,谁不让她吐了!】程玉耸肩,看着许太太的趾高气昂和李曼语的维维诺诺,心底不由嗤笑,眸中闪过一抹冰冷。
——
撸过早膳,程玉正想出门做事,结果
刚走到门口就让许至忠给拦住了,哈着腰身,陪着笑脸,他是来给许元章道歉了。
“少奶奶,昨儿老爷说完了您,转头他就后悔了,只是终归他是长辈,拉不下那个脸来给您赔不是,这不就派我来了嘛!”抱拳恭手,许至忠满面堆笑,话说的特别软呼,算是给足了台阶。
自然而然,程玉也是顺势而下了。
毕竟,和春堂嘛,她还是很想要,关渠,她亦是得接触,不可能放着不管,人家给个台阶,她就顺坡下驴,当然,许元章昨儿闹的那出儿,一点没打压下她不说,反而让她将了一军,闹到要托人陪礼道歉的地步,那么,和春堂谁强谁弱?许家未来的‘当家’是谁?
旁人且不提,最起码,许至忠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是和春堂大管家,伺候了许家两代家主,人脉是相当广博,要是能收服他,对程玉来说是相当有用的,因此,自许元章把他安排程玉身边儿开始,她就一直试图收服,此时,终于有些了效果。
许至忠开始主动向她示好,表示出臣服之意,对此,程玉当然不会拒绝,两人站门口,一个有心投靠,一个笑脸相迎,气氛那叫一个相谈甚欢。
单方面表示会大度的‘原谅’公爹的一时失言,又答应下会尽快着手处理那批伤药,程玉便告别许至忠,独自出了门。
她要开始琢磨建厂的事儿了。
毕竟,机器都买好,长腿经理已经给她往海城运输了,东西过段时间就到,她得有个开工的场所啊。
海城市区……说真的,地皮着实太贵,而且新建厂太麻烦,程玉便往效县使了劲儿,刚巧,早在青县采购前,她就相中了效县一个老厂,曾也是做织布坊的,可惜经营不善倒闭了,单留了个老场房,虽则旧了点儿,可收拾收拾也能用,位置又靠河边,尤其价格也不贵,真真在适合不过的所在。
今儿,她就是约了老厂的主人,准备买下地皮。
一个有心买,一个有心卖,哪怕老厂主人跟女人做生意,从心里往外泛着股别扭,然而,不管男女,给出的大洋都是一个重量,便也没说什么不中听的,商量下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干干脆脆的签了合同。
不过,碍于
程玉的性别,签完合同后的‘宾主尽欢’,舞厅歌女夜场那一连串儿的‘全套’,算是做了罢。
【想去自己去吧,反正我给钱了!】程玉心里默念一句,含笑推辞了老厂——前主人的邀请,随后马不停蹄的找人简修了厂子,又开始登报纸招聘员工……
当然,普通织染力工都好招,但会操作洋机器的却是不多,幸而程玉舍得砸钱,到是很快招来了一批人,不过,机器还在河里飘着,没到地方,她就联系了洋行,租了个厂房,雇了个会使外国机器的‘老师’,专门给工人培训。
而工人们呢,新主家供一日三餐,又有饭吃又能学本事,关键工钱给的还不少,他们自然也狠下心力,学的很是认真,尤其里头几个识字儿的,莫说使机器的,眼巴前儿的小毛病都快能修了。
厂子那边按照安排妥协,找人先简装着,和春堂这里,许至忠连找了程玉好几回,田药等生药已经炮制完毕,要请她找人配药引子了。
对此,程玉欣然应允,把人都打发走了,偷偷摸摸忙活了三、四天的功夫,才算是歇了下来。
时光苒苒,岁月如梭,转眼一个月的时间流水而过,长腿经理那儿买的外国武器终于运来,程玉的纺织厂顺利开张,她本身有布铺,当了多年布商千金和药铺少奶奶,人脉嘛,多多少少有一些,最起码海城上流社会的各家太太奶奶们,她全是面熟儿。托情找关系,让这些人家的铺子里摆上她的布,也不算多难的问题。
不过稍带脚的事儿罢了。
且,哪怕是新布新牌子,但程玉舍得撒钱,每个卖她家布的铺子,小二但凡能卖出一匹,她就给一块大洋的赏钱,月底结帐,绝不拖欠,因此,小二们跟疯了一块推销她的布,而她的布……也确实经得起考验,机器好,版样多,用的匹布又好,百姓们买回家里经洗经穿,自然而然的,口碑很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