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恋人(35)

“睡在一张床上算什么,我们还”

“啊”我截住他的话噼哩叭啦地骂开去:“你这个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我把你错看成了人中国可是法制国家,你等着坐牢吧”

吴纪沉着一张脸瞅我,目露凶光:“如此说来我只好把你”

我一步步向后退去,禁不住道出心里的念头:“你要杀人灭口”也罢,这回霉终于倒到头了,总不能还有人鞭尸以泄愤吧。

吴纪“噗呲”笑出声来:“你白痴啊我要真那样做的话还会等你醒来么”

想想也是,忍不住也笑了。瞥见烟缸里厚厚的烟灰道:“你想了很多”

“嗯,我决定了。”

“什么”自己的声音停在空中,仿佛飘零的飞絮。

“去找她,去她的那个城市。大不了从头再来。”吴纪用手指掐灭燃着的烟头,我的心也一收,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着烟头一起熄灭了。突然明了了一个焦头烂额的人是没有余力祝福别人的,因为他人的幸福只衬出自己的伶仃。其实我并不希望吴纪走,他不走至少我还有个说话儿的伴儿。

“你怎么了不高兴”吴纪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如此美丽的眼神只为一人闪烁,真好。

“没什么呀只是你要去哪”

“上海。”

又是上海,一个传奇般的城市。张爱玲对之青睐有加,认为只有上海人才懂得她辞不达意的地方;清韩邦庆的海上花列传是清代小说中唯一一部我无法细读的小说,为什么上海的方言生生把我排斥在外。上海,一个清高自守对外来人说“不”的城市;杨晨喜欢那,吴纪也要去那,好一个让人梦绕魂牵的地方。

吴纪拍拍我的脑袋关切地问:“那么你呢你要去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无论我去哪都没有我爱的人相伴。那么去哪里就并不重要了。

吴纪回过头来,似乎要询问我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终于什么也没说。大踏步走开去,耀眼的阳光把他的身影照射得金碧辉煌。

文明的我也禁不住对白占地方不管事的上帝抱怨了一句:妈的,为什么令人心动的男人都与我无缘。

第二天到学校递交辞呈,王校惊喜交加。惊的是我行动如此干脆,把人人眼中的铁饭碗说丢就丢了,他本担心我会学越王勾践可以忍辱到为吴王尝屎;喜的是眼中钉从此拔去,可以安稳入睡了。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

王校丝毫没打算把他的思想隐匿起来,整个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浅水难养蛟龙,芳老师要到何处发展呀”

我心中生出一百个冷笑,恨不能说并不是浅水难养蛟龙,而是良禽要择木而栖,终于忍住,道:“发展谈不上,不过出去见识见识罢了。

“这么说你并没有目标喽”王校的脸又开出几朵花骨朵,一时间笑得五彩缤纷。

我不甘心临走还要受场羞辱,为了面子牺牲一次诚实的品质道:“上海一家大公司几次约我过去”我故意把重点放在“大”字上,即便耳背的人也会听个真。不料还没等我把谎撒完,王校意味深长地接道:“这么说是要高就了飞黄腾达之时莫忘了实验高中啊”

我假笑道:“实验高中忘不忘还在其次,王校您我是一定不会忘的呀”这句话是我在领导面前的第一句“肺腹之言”,内心痛快淋漓,不由得把假笑衍变成哈哈大笑。

走出校长室,很快就感到了胜利的虚空。叔本华喻世人说:所有离别都是先尝死亡的滋味。可他的话只说了一半,死亡的滋味如何没死过的人永远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快要死的人最想表达的一种思想是:其实不想死。所以无论将死之人表现的多么豁达,也是他人眼里的可怜虫。豁达只是一层假面具,挡住下面扭曲的面孔。

同事们个个都好似哲学家,无论我怎样泄露出我今后的可能的飞黄腾达,一眼二眼就把我的底牌揭穿,唬得自己也生出案萤干死的荒凉景况。

好不容易撤到了校门,正与一脸严肃的王一相撞。

王一步步高升,只差一位红颜相伴。既然要走了不妨做件好事,点拔与他:“女人其实并不象诗歌赞颂的那样纯美,你是个好人,不假,可是彻彻底底的好男人女人是不喜欢的”

见王一一脸迷茫,不再拐弯抹角:“这么跟你说吧,女人喜欢那种骨子里是好的,行动上坏坏的男人,行动”

王一小眼圆睁,仿佛清士大夫第一次听闻男浴,哼哈点头逃开。我杵在那后悔不已,都怪自己一时热心,忘了留意听者的接受能力。

回头遥望实验高中的招牌,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如今站在望乡台上,望着旧日的时光,木然然地没有知觉,因为已阴阳相隔。

是该离去的时候了,可站在门边的脚却无力迈出。

铃声响过,下课了。我慌忙走出大门,门“铛”的一声锁上,我手把着铁栏栅向里望去,有如探监。

为什么还不走呢看门的李师傅已经在看我了。我在等什么呢眼睛一个个地辨认操场上的学生,不知道哪一个会是杨晨。

突然,一个学生朝门这边走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确是杨晨,难道他认出了我我闪身入墙角,如今末路到此,并不想见人。等我找到了工作再写信通知他吧,信里还可以一段别诗,我从杂志上抄下的:

如果是短暂的离别,那还是你走吧,让我来忍受等待;而如果是永远的别离就让我先去,原谅我把孤独留给了你。

不过这诗有些暧昧,有待重组新编。总之,不能让杨晨一睹我的落魄。

我偷眼望去,原来杨晨只是同李师傅说几句话,并未发现我。心里放心地失望着。我把手背到身后,生怕它不受大脑管制挥手叫杨晨过来。

一女生解决掉我的麻烦,招呼杨晨同去上课。两人说说笑笑地朝教室走去。

我叹了口气。也许那封信根本不必写,若干年后,谁会记得谁。所谓的距离产生美是指在二个人看得见对方的距离内,一旦超出了此范围,距离只能产出遗忘。人需要费力去记忆,而遗忘却是人的本能。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不过如此。杨过与小龙女的故事是金老先生闲着没事编出来哄人的。

庄子盗跖中载,尾生与女子相约于梁下,女子不来,水来了,尾生不肯失信,抱梁而亡。我推测尾生当时突患中风,想走而力不从心,成全了抱柱之信的佳话。世上本没有这般痴情的男子,即使有,也不会被女人碰到。

有些女人夸讲男友的好,那是她拿着放大镜把男人的好放大了来看的。而如今我举起放大镜却连一个男人也看不到。

然而华彩的放大镜下终于固定住了那个丑男人,而且修练成正果,每说一句话都升起一团仙气:“男人丑没关系,男人又不是用来看的,只要好用就行。”

我听得直咂舌:“那么说你已经用过了”

我的问题坦白得含蓄,华彩的脸上升起一朵红霞,啐道:“好不正经”

“借你吉言。”我哼哈答道,“我只恨自己以前太正经了,如今只怕道行太浅,不正经不出什么新花样。”

华彩正甜蜜着,所以听不出我话中的酸味,改口道:“黛强非得回老家举行婚礼,只好由他。我今天晚上的车,你明天走就来得及,我在宾馆等你。”

女人的弹力真大。以前一百个不愿呢,如今下乡结婚也美滋滋的。我眼冷笑道:“他不会逼着你坐花轿,跨火盆吧”

“你敢打趣我等你结婚时看我怎么报复回去。”

我最怕人家谈及此事,仿佛夜盗者怕犬吠。忙堵住华彩的嘴:“好了,我一定准时到。”

天明去赶客车。买了票,上车。因我晕车,所以想捡着头座坐了。

谁知我刚摆出个落座的姿态,就被服务员一把拦住。她用最经济的动作指了指票再指座,连一个字都舍不得破费。

亏得我教过body language一课,对身势语颇有研究,终于恍然。原来客车也是要对号入座的。我老矣,没跟上社会的发展趋势。

我是19号。好不容易找到了19这个数字,问题又来了。18,19写在车窗下,按照现代人的阅方式应是18在里,可是依古法从右向左读也合情合理。想起先来为大的法则,拣着靠窗的座坐了。

乘客陆续上车,几乎要坐满依然不见我的同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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