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因为明灯大师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震惊地盯着她,再也没有平静之色。
“怎……怎么了。”苏锦瑟尴尬地笑了笑,“我不会猜中了吧。”
明灯大师很快收敛失态,带笑的脸上露出落寞之色:“是的,完全一样,连摆放的顺序都一样,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如此令人震惊。”
“那真是巧了。”苏锦瑟一时不知改露出如何神情,淡淡说着。
“不说了,各有各的不同,是小僧癔想了。”明灯大师恢复了平日高深之色,看着桌面上三张签文,“娘子的平安福为谁求?”
苏锦瑟窘迫了一下,耳朵微微泛红,强撑镇定:“未婚夫。”
明灯大师的手按在签上僵硬片刻后才继续说着。
“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喜偎然;但见龙蛇相会合,熊熊入梦喜团圆,阴阳道合之象,说明娘子姻缘为天定,只需顺其自然就能白头偕老,事和大吉。娘子好福气。”
“后面两个呢。”
“东边月上正婵娟,顷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圆时还有缺,更言非者亦言。此乃中签,祸福相依,前途未卜,娘子还需当心。”
“至于这个,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坭去度山;更望他乡求用事,千乡万里未回还,乃是下下签,凡是守旧则吉,退身可得,进步则难。遇事不要冒进,若是艰难处不如选择放手,与婚姻,与人生。”
“这与我今日求的平安符有什么关系?”苏锦瑟不解。
“并无,三卦都是算给娘子的,娘子的未婚夫贫僧无法看透。”明灯大师笑着解释着,“平不平安求得不过是娘子心安罢了,事不可说尽才有一线玄机。”
苏锦瑟沉默,复又问道:“大师当年也是和故人如是说。”
明灯大师摇了摇头:“自然不同,各有各的机遇与缘法,当年故人落魄连口水都没得喝,一心求死,贫僧与她说她今后是有大富贵之像,遇事隐忍不发,便会如蛟龙潜水,积土为山,积水为海,她日必定不可同日而语。”
“她信了大师的话?”
“没有,但她还是听我的话选择活了下来。”
“为何?”
“她说‘命是靠自己争的,可不是靠别人给的。’,她素来是个果敢坚定之人,凭着自己的手艺开了一间雕刻玉石的店。”
“那她后来……”
“无双富贵,姻缘美满。”
“听上去很圆满。”苏锦瑟舒了一口气,笑道。
明灯大师沉默,摇了摇头:“何谓圆满,她确实是圆满地走完一生。”
“她走了?”
“人的一生岂能处处圆满,罢了,娘子走吧,她日望能听到娘子消息。”
翠华扶着苏锦瑟除了内屋,皱着眉说着:“这个老和尚怎么神神叨叨的。姑娘听听就好,好端端姑娘给殿下求平安符,跟姑娘说这个做什么,晦气。”
苏锦瑟沉默,她摸着手中的玉佩,喃喃自语:“他想和我说什么。
”
“嗯?夸姑娘啊。”翠华愣愣地说着。
苏锦瑟笑,不再说话。
“你这个师父装神弄鬼倒有一套,还敢诈死骗人,还会灯下黑,一个和尚还会一手好丹药,做个算卦的大师可惜了,赶明,某就把他抓来和一起。”欧阳太监阴测测地说着。
跪在正中间的人,面色消瘦,瑟瑟发抖,哽咽着:“我,我不知道啊,师父连我也骗,呜呜呜,师父骗的我好苦啊。”原来是当日第一次下山装神弄鬼,结果撞到欧阳手上的神棍。
“算了,要你研究的东西如何了。”盛宣知摸着手中玉佩打断欧阳的威胁,高深莫测地问着。
“炼丹与炸/药如此相似,自从老王妃去世后,炸/药的配方就消失不见了,呜呜呜,我,我……”他眼尖看到一旁将军微微出鞘的剑,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了下去,“我一定加紧研究,呜呜呜,求殿下给我个机会。”
盛宣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斜长眉峰飞入鬓角,锐利眼眸微微眯起,不带感情地注视着底下之人,气势凌然:“若是年前还毫无头绪,他日辽军来袭我就把你们师徒二人挑在军旗上迎敌。”
道士打了个寒颤,连连磕头应下。
“把那个寺庙关了,整日胡言乱语,惑乱人心,那个明灯大师当年与老王妃关系甚好,把他抓来关起来与他的徒弟一起研究。”太子殿下冷冷说着。
作者有话要说:猫发财:这和尚这么算卦怕不仅不想要钱,还不想要命了
第62章 寿阳浑水(万字章)
苏锦瑟开祠记名之事非常顺利, 虽然众人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往她耳垂上的鎏金百合花蕊珍珠耳坠看去,但也不敢问出声,哪怕是苏映得了一句明显敷衍的话也不敢继续问下去。
现在这个庶女……不对是嫡女苏锦瑟可是个刺头,谁对上都讨不得好, 如今又有太子妃的头衔, 更是开罪不起。
礼成后, 不曾想寿阳又下起雪来,大雪封道, 大闭城门,一行人只好滞留在此, 等雪化后再走。
苏映照约了几个友人踏雪吟诗作对, 苏锦瑟拒了外面的宴会,只参加了本家举办的一场闺阁宴。
今日她躺在屋内看闲书的时候,黄门送来一则帖子:“七娘子, 邹家大娘子下了帖子, 言寿阳今年饱受雪灾之苦, 今日在北城门开棚施粥, 不知娘子是否愿意一同做善事。”
苏锦瑟放下手中的话本,心里升起一点疑窦。
她与邹雁归关系并不亲密,只只见过一面, 好端端来邀请她一同救灾做什么。
“啊,是八娘子很讨厌的那位邹家娘子吗?”翠华捏着针艰难地绣着花,忙里偷闲地问着。
嬷嬷嫌她太聒噪, 给了她绣棚子让她今日绣出一挑手帕。她刚一说话,她对面的王嬷嬷一抬眼,立马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
“姑娘去吗?”嬷嬷问。
苏锦瑟想起邹明恩如今是河东节度使,太子还在巡视军营不知去向, 这个邹大娘子自小军营长大,去探探口风也没什么不好,便坐直身子说道:“烦请张黄门帮我去买一百担大米一同送去,价格不要太高便都收了,不要起冲突,若是实在没有便买些其他救灾物品也行。”
“是。”门口黄门悄无声息地离去。
“姑娘要出门啊。”翠华动作麻利地扔了绣棚,兴冲冲地站起来说着。
“你不许去,没大没小,整日坐不住,一心往外面跑。”王嬷嬷板着脸呵斥着。
翠华鹌鹑一样缩着肩膀,小眼睛悄咪咪看了一眼苏锦瑟。
苏锦瑟咳嗽一声:“嬷嬷说得对,你也不小了,整日疯玩太不像话了。”她严厉谴责,只把翠华说的垂头丧气,“不过,今日布粥忙得很,就罚你去煮粥。”
“姑娘。”王嬷嬷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翠华兴高采烈地去准备出门的东西,“姑娘真是太宠她了。”
“算了,她也还小,我身边就她一个丫鬟,拘着她也太难了。”苏锦瑟换了件保暖的衣裙,又被嬷嬷披上大氅,笑问着,“嬷嬷昨日去哪了,回来这么晚,给你买的烧鸡都没吃上,都被翠华这个馋猫吃光了。”
王默默细心地为她系上大氅,低声说道:“去祭拜故人了。”
苏锦瑟没想到寿阳有嬷嬷故人,连忙说道:“提起嬷嬷伤心事了,若是嬷嬷今日不适,让翠华陪我去即可。”
“算了,翠华那个傻丫头哪能让人放心,济灾人群混乱,若是让人冲撞了如何是好,老奴可要亲自照顾姑娘。”王嬷嬷对翠华恨铁不成钢。
北城门早早搭起两个大棚子,邹雁归穿着极为干净利索,她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子,面容圆润,嘴角一个梨涡,看上去颇为眼熟。
苏锦瑟的马车刚停,原本围着木桶说话的人皆迎了上去,其中那个颇为眼熟的人也跟着邹雁归上前,走进才发觉那个青衣姑娘更加眼熟。
“这人七娘子虽不认识,但也算亲戚,乃是苏家二夫人的表妹,欧阳璟。”邹雁归笑着迎了上去,为她介绍身边的女子。
“你便是表姐说的七娘子,早有耳闻,幸会幸会。”欧阳璟笑容灿烂,握着苏锦瑟的手,激动地晃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苏锦瑟,好像打量没见过的物件好奇得看着她。
苏锦瑟笑容一僵,把手抽了回来,温和笑道:“二夫人最为和善,一直惦记家中姊妹,令锦瑟极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