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神情一喜。
倚翠面泛喜色,连忙下跪磕头。
苏锦瑟面无表情地盯着底下喜不胜收的人,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敛住满眼冷气,冷淡说着:“你既然有一手推拿的好手艺,我也是一个有孝心的人,还请大夫人允许,让这人先去伺候侯爷。侯爷腿骨俱裂,若是没有好好恢复只怕以后不良于行了。”
“正好派的上用场。”苏锦瑟抬眉,无辜笑着。
倚翠一张脸血色尽失。侯爷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去伺候他,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大夫人气得手指直抖:“你你,你,这是祖母给太子的。”
苏锦瑟蹙眉,不解说道:“祖母又不是太子的祖母,如何能以长辈身份赐人,既然人给我了,我一片孝心,便是说出去也挑不出错误。”
“胡言乱语!”大夫人被她这番不着调的话,气得脑仁疼,被人扶着坐了下来。
“你确定要如此,殿下可是太子,苏家不过是打算多给你一个助力。”老太太转着佛珠,不动声色地劝着。
苏锦瑟打量着倚翠,嘴角挑起,不屑地说着:“祖母是觉得这个丫鬟比我还美?”
倚翠吓得直摇头,深深低下头,不敢多话。
“自然不能。”老太太打量着苏锦瑟又看了眼倚翠,不得不摇了摇头。苏锦瑟之艳,冠盖太原,已经很难找出比她还要好看的人,她是好看的,甚至比她的生母云姨娘还要好看上几分。
“那便是了,如果我都留不住太子,其余人不过是胭脂俗粉。”苏锦瑟自信说着,眼波流转,黑白分明的眼珠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这些都不过是以防万一,殿下的身边迟早都是人,何不为自己行个方便。”老太太难得耐心说着。
“可这与我而言并不方便。”苏锦瑟无畏地与老太太对视。让她亲手给自己喜欢的人送妾侍,她可做不到。
“你会后悔的!”老太太嘴角弯下,冷冷说着。
苏锦瑟脸上的笑容顿失,眉眼露出几丝锐利,声音平静地说道:“我不会。”
“善妒要不得。”老太太步步紧逼,嘲笑着面前天真无知的人。
“那也是殿下说得算。”
作者有话要说:内侍黄门比黄门稍微等级高一点,太监最高,小黄门最低。
最后大家出门记得戴口罩,注意休息,不要去人群密集的地方啊,平平安安过新年,么么哒。
第84章 信笺传情
一只苍鹰落在窗台上, 黑豆眼珠看着屋内,一旁伺候的欧阳泛流连忙上前,那苍鹰颇通人性,见人来了, 歪了歪脑袋打量一番后, 抬起一只爪来。
欧阳泛流用手托着苍鹰放在架上, 让人端来一旁鲜肉喂它,自己捧着密报递到太子殿下面前。
盛宣知张开字条扫了一眼, 嘴角露出笑来,打开熏香的盖子把那张纸扔到里面, 火舌把那张纸席卷而去, 只能在火光中隐约可见‘汴京’二字。
站在一旁的欧阳泛流眼观鼻子,目不斜视,只是捧着熏香让人在换一炉新的来。
“七娘子回了苏府可有被人为难。”殿下继续下着棋, 随口问着。一个白子落在左上方, 被逼到角落上的白棋一扫颓废之势瞬间露出一点生机。
“即使有为难, 可有殿下保驾, 谁也不敢给七娘子挂落吃。”这话说得有技巧,既说了有人为难七娘子,又奉承了殿下, 是靠着殿下的面子才化险为夷,最后说明七娘子没有被人为难。
盛宣知打趣道:“就你人精。鹤柏堂那边有什么消息。”苏锦瑟一开始没有回自己小院,而是规规矩矩去了鹤柏堂请安的消息, 第一时间就送到他案头。
苏锦瑟这样做无非是不想落人口舌,也给了苏家人对外的体面,把一开始的入门纠纷化成下人的不识抬举上。
欧阳泛流笑着接下第一句话,对着第二句话皱了皱眉:“老太太好手段, 趁着我们离开整顿了苏家,我们安插的人被清出了一半多,剩下的接近不了老太太的屋子。”
盛宣知了然地笑了笑:“能挣下这份家业,博出一个从龙之功的人,那里会是一个简单角色,之前不过是一时疏忽大意了而已。”
欧阳泛流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老太太再厉害不过是深居内宅的妇人,早与时事脱轨,苏家第二代,从苏大郎君到远在汴京的二夫人在到只知道风花雪月的三大郎君,几乎个个都是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
能出一个七娘子这般眼界气度的实属少见,不可谓不是歹竹出好笋。
盛宣知笑着摇了摇头,又是落下一个黑子,黑子庞大,几乎占据了一半多的棋盘。
“轻敌是大忌。老太太这种性格得不到不如就毁掉的烈性,还能掀起波澜。”
欧阳泛流神情一窒,不解问道:“老奴有一事不明,恳请殿下赐教。”
“说吧。”
“苏家于太原不过如鸿毛,哪怕苏家是个爵位,可只是一个三品边境侯爷,太子想要拿捏还不是轻而易举,可殿下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欧阳太监不解。
殿下对苏家忍让颇多,从入太原选择住在苏家,后来在苏家几次三番落殿下面子的情况下也没有发落苏家。虽说大梁对士大夫忍让颇多,可那也是针对正经考上来的人或者是根基颇深的大家族,怎么也轮不到苏家这样一个人丁稀少的小家族。
盛宣知推开棋盘,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掺加在一起,已经成了一盘无解的死局。他接过欧阳泛流递来的茶杯,盯着袅袅茶气,笑说着:“你真的觉得苏家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家族?”
“自然,一无功名,二无军功,三无盛名,四无巨富。”
盛宣知摇了摇头:“这些不过都是虚名,有了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伤大雅。是不是无关紧要,主要看上面的人。”
欧阳泛流神色一紧,嘴巴张了张——官家。
“自然,除了他还有谁,这里没外人,不过是随口讨论一下。”盛宣知见他如此谨慎,淡然笑说着。
“可若是得了官家青睐,难道不是早早搬去汴京吗,为何一直留在太原。”欧阳泛流不解地问着。
“是啊,按照他多疑又耳根子软的性子,若真的喜欢早已被他捧在手心了,可为什么苏家还在太原。”盛宣知抿了一口香茗,笑着反问着,姿态随意,眉目闲适,好似聊得不过是风花月夜,不是朝堂心术。
欧阳泛流一脸懵懂,既不明白太子的问题又不懂他为何把问题抛回来。
他努力想着苏家为何特殊。
太原苏家籍籍无名,在汴京连名字都不曾出现过,在太原也被屈居于河东节度使邹明恩和太原刺史毛禾之下,文武皆不沾,哪哪看都不过是富贵闲人。如今爵位紧张,苏家能占得一席之地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突然神情一冽,握紧手中拂尘。
“想到了?”盛宣知满意地点点头。
“老奴不过是妄测,还请殿下指正。”欧阳泛流小心翼翼地把心中猜测说了出去,“官家早些人大肆封爵安抚人心,可后来慢慢找借口一个个罢免,可奇怪的是,苏家毫无功绩但官家至今没有任何动作。”
盛宣知放下茶杯,半阖着眼靠在椅子上,双肩下沉,神情慵懒。
“苏家当年如何救了官家至今是一桩密案,官家御驾亲征太原,可当时苏家不过是一个刀笔小吏,谁也不曾亲眼见过苏家如何力挽狂澜,可官家在大肆封爵,镇压人心时还是带上苏家,甚至给了正三品的长乐侯爵。”
他手指搭在扶手上,指尖漫不经心地点着椅面,梨花木的温黄色扶手映着殿下的手指白皙精致:“可见,苏家有鬼。”
“那为何官家不把苏家召见入汴京,不是更好掌控。”欧阳泛流不解。官家疑心之重,甚至是如今深受宠爱的荣国公也时常被猜忌。
“连苏家也是这么想的,可官家并没有这么做,不如也不会搭上我这根线。”盛宣知眉宇严肃,剑眉飞斜。
“那便是苏家不得不留在太原。”太子歪着头看着飞到自己手边的苍鹰,摸了摸它的脑袋,模样凶恶的苍鹰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心。
“可如果苏家这般重要,殿下与七娘子的联姻,官家又如何会同意?”欧阳泛流不解。
盛宣知摇了摇头:“我怀疑官家让我入太原选妃,一开始的目标便是苏家,不然苏家无权无势如何能提前布置院落,胆大包天地越过邹明恩和毛禾邀我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