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出戏,已是不可复制的绝唱。
季淮生进门时颇有些犹豫,万一温如玉表明心际,他进去打断是不是不太合适?
虽说云中君已有婚约,但她太出色,有追求者很正常。季淮生悄悄从门缝往里瞄,温如玉好像在看什么,还有两三页,字还挺多。季淮生瞬间精神抖擞,难道温如玉在病床上,请求云中君写新章给他看?
温如玉看完没有?等他看完,能不能让我看看?
季淮生轻轻扣门,道:
“温先生,姜小姐,我回来了。”
“季先生进来吧。”温如玉这时已经平复下来,只要不唱戏,静静坐着,胸腔虽有余痛,但能忍受。音量低一些,不影响说话。
“给温先生带了玉竹百合汤,润肺止咳,也无荤腥,还有山药粥,随意用些,也好润润喉。”
自温如玉进医院,就喝了一些温水,他不让姜翎端茶,凡事都亲力亲为。只要不咳嗽,也不影响行动能力,只是看起来比常人虚弱些。
姜翎起到的照顾作用,更倾向于心理加持。温如玉只要看她一眼,便有无限柔情涌上心头。
“多谢季先生。”
“我很敬佩温先生的为人,也很喜欢温先生的戏。”季淮生把汤放好,又打开食盒第二层。
“为姜小姐带了清炒虾仁,鱼丸汤,下了两箸鸡丝面,权作宵夜。”
“我吃过了,两位慢用。”
“不知姜小姐写了什么,能否让我看一眼?”
季淮生最后才说出内心一直渴望的事。
“季先生看吧,我本打算私藏,如果季先生、姜小姐都同意,可以刊登出去。我希望《生死恨》能继续唱下去,即使不是我登台,也有其他同行上场。”
“莫非是戏评?”季淮生十分珍重,从温如玉手中接过数页文稿,一字不落看完,先前看戏时升起的复杂感情又被唤醒,重新在胸中回荡。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用在此处正合适。”
“一闭眼,就能回忆起戏中景象,点评深刻,字字珠玑。姜小姐这篇戏评放在《玲.珑》上如何?”
这一刻,季淮生仿佛看到了未来文坛上,最耀眼的那颗星辰升起的轨迹。
小说可以写,戏评也可以写。想必她还会接触更多题材,带来更多惊喜。
“如果温如玉愿意。我将它送给了温先生。”姜翎写道。
“我同意。姜小姐怎样看?”温如玉问。
姜翎点头。
“那姜小姐要怎样署名?”季淮生打算把这篇手稿誊抄一遍,原稿仍然留在温如玉手中。
“温先生的戏迷。”姜翎这样写道。
“或许读者能猜出来,不过也无伤大雅。温先生心中若有猜测,还请为姜小姐保守秘密。”季淮生不清楚温如玉究竟知不知道姜翎的笔名,先叮嘱一句。
姜翎在遣词造句方面,有种独特的风格,细细品味,便能看出来。只不过戏评在字数上比《玫瑰园》少很多,语句更加精炼,不算明显。
“嗯。”温如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牢牢记住了季淮生的话。
鸡丝面很劲道,清炒虾仁鲜美嫩滑,再加上鱼丸汤,搭配得恰到好处。
姜翎吃夜宵的时候,季淮生在抄写手稿。温如玉在另一边喝粥,他心情从未这样好过。窗外明月高悬,希望时间定格在此刻。
“月上中天,姜小姐早些回去。”
医院不是留宿的好地方,温如玉声音微哑,落在耳中,动人心弦。
“温先生放心,我一定把姜小姐安全送回家,您先休息。”
季淮生写得一手行书,字迹风流,抄完,把手稿交还温如玉。
这瞬间,他仿佛听到了后世人的评说,为温如玉一台戏神魂颠倒,为云中君的戏评惊艳不已。
“姜小姐,请。”
姜翎向温如玉微微一笑,算是告别。
回去时,姜翎才有空想小泽原太的死,究竟是谁替天行道,杀了这个恶客?
不知道中途究竟有多少人提前离场过,但戚无恙出去过。
季淮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难道这就是戚无恙搞出来的大新闻?那可真够大的。一想到小泽原太死了,季淮生脸上就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戚公子出去后遇到了温先生,两人一定相谈甚欢。戚公子是念过军校的高材生,想必找到了线索。”
“可惜,戚公子和小泽先生的舞池照,没什么用处了。”
“姜小姐你要不要?我送你一张,可以留着收藏......算了算了,死人的照片不吉利。”
季淮生自说自话,把车停在谢府门口,发现有人等在那里。
那人立在月下,容色湛湛,气质出尘,仿佛世外仙人。
季淮生心道,越家越云舟,着实好颜色,好风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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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最近瓜潮迭起
越云舟这次回来得很突然, 也正因为突然,才能成功回国。他到谢家时天色已晚,发现众人都不在, 便等在客室,与珍珠说话。
一直到凌晨三点, 珍珠睡熟,谢家其他人回来, 说起宴会上的惊变,唏嘘不已。唯一没回来的姜翎, 和季淮生一起送温如玉去医院了。
越云舟不知他们去的是哪家医院, 打算去寻, 才出门,听见车声, 果然是姜翎回来了。
季淮生下车后,为姜翎拉开车门。
越云舟有时想过妹妹长大的样子,都不如此刻惊艳。月光投下,黑纱在她脸上投上一层朦胧阴影,反而更显五官立体,容色清丽。而她含笑望来,温柔明净,明月也为之失色。
“越先生,幸会, 我是季淮生。”季淮生见越云舟失神,主动伸手。
“幸会。多谢季先生送妹妹回来。”
越云舟与季淮生握手,两人对视,久久没有松开。
就是你将妹妹看作未婚妻的替身?
越云舟虽然笑着,笑意未入眼底。
你凭什么娶云中君?凭你出国好几年把她丢在国内?
季淮生寸步不让。
姜翎看在眼里, 心想,握个手这么久,难道越云舟和季淮生之间,对视出火花了?
那戚无恙他岂不是绿了?
戚无恙真惨,舞伴才死没多久,越云舟就和季淮生拉拉扯扯。
舞伴之死存疑,说不定是戚无恙下的手,这个不提。越云舟和季淮生手牵手实锤了。
越云舟发现妹妹在看他,忽有些紧张,松手。
“二位许久未见,我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季淮生抬头看了眼月亮,活动了一下被捏麻的手。
心想,唯山间清风,江上明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单身又怎样,有清风明月相伴,中秋一点也不孤寂。
呵,就算越云舟把他手捏爆又怎样?
医院还有一个温如玉,宴会现场有个戚无恙。
那两人即使什么都不说,季淮生这双眼镜都挡不住的雪亮双眼也把他们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越云舟一回来,那两人怕是坐不住,不知道谁先上门?想想就刺激。
————
分别太久,再重逢,越云舟原本有很多话想和妹妹说,见她神色倦怠,送到院门口,
“妹妹早些休息,明日再说。”
音色清清朗朗,徐徐从容。
姜翎实在困倦,天色也暗,甚至没看清越云舟的脸,只觉得他气质出众,声音也特别入耳。尤其是“妹妹”二字,分外温柔。
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回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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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云舟并无睡意,心想,妹妹怎样看待婚约一事?她愿不愿意和我离开谢家?
谢家人没有与她一起回来,如果不是他提起,他们甚至想不起来要接姜翎。
没有深仇大恨,也不会故意针对,他们只是下意识忘记姜翎也是谢家一员。
这样难言的疏离,伤人至深。
只要想到这一点,越云舟就想带她离开谢家。
还有季淮生。今天听谢四说,季淮生因为未婚妻叫阿玲,所以对妹妹另眼相待。尚且不知真假,留待观察。
妹妹是否受了许多委屈?她在信中从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