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郝连荣笑的一脸高深,虽是谦恭却仍带着傲气,泠兰不觉又是心中不悦,端着个娘娘的架子:“先生言重了,本宫最是景仰救死扶伤之行,先生又是仁心如此,本宫哪敢与先生相提并论?这大庙里头菩萨也不过是泥塑木偶,供着瞻仰许愿也罢,若是把偶像当了真,怕是难保十全吧,还是应诚心供奉着这九天的神佛,也好护卿周身。”言外之意,便是,泠兰我跟这庙里的菩萨无甚区别,不是甚么仁善之辈,威胁本宫,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闻得泠兰弦外之音,郝连荣似也不在意,将身负的医药箱置于桌上,从中取出一枚细长的丝线,道:“娘娘,小民冒犯了。”转身又对泠兰身旁的溶月道:“还请劳烦这位姐姐牵引一二才是。”溶月得令,不敢怠慢,乖觉的来往着,小心的在指引下将系在泠兰右腕上,力度稍紧,泠兰倒也懒得追究。
“有劳郝连先生了。”泠兰不在意的笑笑,眼瞧着郝连荣细细听脉,这郝连荣虽是傲慢,倒也非浪得虚名,诊脉时模样严肃投入,丝毫不敢怠慢,少了些许跋扈之气,瞧着容貌,反倒是出尘了许多。
约莫着过了一刻钟,郝连荣面色沉淀了许多,胸臆中似有了定夺,沉吟片刻,便郑重开了口:“小民闻得娘娘脉象渐趋稳重,应是大好之征,娘娘先前虽是落红,但此番落胎,并非‘俏佳人’所致,因的娘娘身体能暂保康健之态,若是加以时日调养,必得一举得龙裔。”
闻得如此诊断,徐少众喜形于色,声线中都带了些颤抖,一双手背负在后,喃喃道:“我便知道,妹妹定不得做如此糊涂事。”一旁的溶月见得徐少众如此姿态,斜乜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微不快。
“哦?此话当真?‘俏佳人’绝迹已久,郝连先生何得此论?宫中太医都道是‘俏佳人’,先生如此笃定,未免言过其实了。”泠兰心中冷笑着,面上仍是带着端庄自持,内心却是暗自怀疑,一口咬定,不是艺高人胆大,便是……郝连荣莫非是徐少众寻来的发言“专家”?
“小民胆敢肯定。”见泠兰面露鄙夷之色,郝连荣未曾在意,仍是一副超脱世外的傲骨模样,眼角微微翘起,仍是高傲无比。
“如此,先生何出此言?”泠兰见郝连荣如此自负,心中未免有些不耐,但转念一想,文宋颀也不是痴呆的,选取此人必有一番道理在,便按捺住性子,问道,心中却是思忖着一会儿如何惩处这个言而不实的孔雀。
“会娘娘的话,因为鄙人虽不才,这些年潜心研究古籍,却是恰好复制出了此药,宫中的所谓‘俏佳人’,不过是相似的赝品而已。”郝连荣自信的笑笑,便遣了溶月收了丝线,气定神闲的模样。
“若真是如此,郝连先生真乃高人,不过这‘俏佳人’配方复杂,有些人穷极一生、世世代代也未曾成功,先生是如何办到的?本宫委实佩服至极。”泠兰眨眨眼,眼里满是诚挚的疑问,似是十分好奇,口气却是些微的不屑嘲弄,话已至此,泠兰忽的觉得诧异,自己向来是冷静之人,如今又为何如此急躁?
“娘娘谬赞了,小民不过是一医痴,按着古籍的记载还原了这‘俏佳人’,自是不敢居功,小民只知,若是这‘俏佳人’流入坊间,怕是又会惹的一阵风波,因的虽是有成品,却是自娱罢了,至于这配方,小民已上递了皇上,相信圣上英明,自会有所定夺。”似是已猜度到泠兰心中疑窦,郝连荣自行解释了一番,言语中颇为自得,却不会给人过于自大的感觉。
“原是如此,郝连先生真乃忠心一片,叫我等惭愧不已。”泠兰笑笑,心觉郝连荣此人虽是身为傲骨,却仍不能免俗的攀附,怕是与先前遇着的各色宫人无甚区别。
“忠君爱国本是匹夫之责,小民虽出身卑微,不过问政事,如此浅显道理,也自是懂得的。”郝连荣抱拳,眼里仍是有傲气的,却意外掺杂着晶亮的抱负,似是极为忠心的人,与他傲然于世的气质相糅合,倒也相得甚益。
“如此甚好,皇上得此人才如斯,也不枉他宵衣旰食,若皆如先生般抱负,必能兴旺我大梁。”泠兰一怔,此人虽是傲气十足,也不枉为大梁子民,字字皆是尽忠之言,虽不排除乃表面之举,但此人若是真如其所言,于文宋颀于大梁,也是极为有益的,泠兰不觉甚为宽慰。
“娘娘所言极是,微臣也深以为然,郝连先生实为栋梁之才,定能不负娘娘期望。”一旁沉默良久的徐少众此时也连声附和,倒不是谄媚,倒是实打实的敬佩之色,倒出落的磊落无比。
泠兰见此,也不言语,只是静观着。
“承蒙娘娘厚爱,小民定当不负圣上抬举,极尽绵薄之力,为大梁谋福祉。”郝连荣也少了几分激动,面上仍是傲气,但也少了跋扈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抓狂中
☆、分析
作者有话要说:扭
18 分析
避过徐少众的耳目,郝连荣便应了文宋颀的旨意,面了圣,只是在堂外跪着,静候着皇帝文宋颀的召唤,眉眼中仍是难改的傲然凌世,并不因着这低微的举动而减少丝毫。
隔着明黄的幔帐,文宋颀的眉目随着奏章的批阅而变得纠结,朱笔勾连,虽是无过多的情感波澜,却是多了几分肃穆,时而思索,时而疾书,字迹矫若游龙。
一沓厚厚的奏折阅完,文宋颀搁了手中朱笔,比往常多了几分力道,玉制的笔身与山字笔搁相碰撞,发出泠泠的璎珞声,本应无暇的荼白色笔身却是多了几道裂痕,文宋颀似却是冷哼着,一旁侍候着的李盛见状,小心的试探道:“皇上,可是乏了?”
“未曾。朕左不过是恼火而已,这成左相结党营私,压制李右相势力,如今又是撺掇着朝里的文人们冒死进言,道是要废了,不过皆是其门生罢了,小小蝼蚁,不足为惧,贤亲王文宋理也是个不安生的……个个闹的沸反盈天的,真以为朕不敢动他们么?”文宋颀额间不觉青筋暴起,面目稍稍有些狰狞,却是抢按下了那份怒火,胸腔里却是似火燎般灼热,不觉是一阵咳嗽,如此一来,面色便难看了不少。
“吾皇英明,皆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李盛虽是话语间透着谄媚,但面上却是一脸的坚信,见文宋颀身子不爽利,见机的轻拍着文宋颀的背脊,以图宽慰文宋颀。
“最好如此,如若能安宁,便是我大梁之幸。”文宋颀面露疲态,说的声气也低了几分,细长的凤眼半眯着,似在养神。
“皇上,殿外郝连荣可是候的久了,可要传召?”李盛似是才想去养心殿外候着的郝连荣,温声提醒道。
“如此,传他上来。”文宋颀似是修养的差不多了,顿了半晌,便施号发令道,面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如水。
“传——”闻言,李盛开口传召。
“小民郝连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郝连荣步子不疾不徐的,未曾因文宋颀的冷遇而恼怒,见了文宋颀,倒也不甚慌张,自是从容行礼。
“免礼,”文宋颀摆摆手,一双黑玉似的眸子却是盯着郝连荣,目光于郝连荣周身上下逡巡着,“你可知,朕为何单独召你过来。”
“小民诚是不知。”郝连荣也似是从善如流,礼数自是周全,也不曾怠慢半分,这种礼节却不是那种似水的柔顺屈服,里头透着冷硬,周身仍是那种超然于世的
“郝连先生自是聪明人,朕相信郝连先生此番到来,必是已知悉了朕的用意。”郝连荣揣着明白装糊涂,文宋颀也不点破,只是你来我往的打着太极,似是极为惬意的,也不着急,似是等待着什么。
“圣上英明,小民乃一介草民,委实不敢私自揣度圣意,窥测天颜……诚如是,皇上此番,应是有要事相商吧?小民驽钝,愚笨之处,万万望圣上见谅。”郝连荣仍是淡淡的笑着,似是文宋颀的话,未曾放置于心上,语气却是十分诚挚,反教一旁的李盛看着着急不已,却是碍于身份,插不上什么嘴。
“如此,朕还真是错看了先生呢,朕原先以为先生自是通透之人,可惜,可叹……先生真当不知?……话已至此,朕便说破了吧,调查结果如何?”文宋颀似是极可惜的喟叹着,却是不再看向郝连荣,示意李盛在一旁打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