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衣着单薄,怕惹了风寒,还是罢了罢。”泠兰这厢仍恍惚着,紫晓却已抬手将窗扇关起,娘娘最近愈发感伤了……
泠兰适才想起因的怕热,除了中衣,身上拢着极薄的青水纱,只有腹间围着波斯紫羔羊皮,如此冒失,真是不称职呢,泠兰不禁苦笑,便从善如流的加了身湖缎外褂,希以保暖。
这边仍是疑云难解,那头却传来消息,道是覃贵人来访,泠兰正思索着这覃贵人怎生如此耳熟,眼见着那身影便袅袅婷婷的出现在泠兰的视线中。
“襄筠给婉充仪娘娘请安。”只见那覃贵人盈盈一拜,楚楚的模样自是折煞了在场的众人,虽说这位贵人五官至多是清秀,也只是半老徐娘,却比同是堪怜的紫晓多了分成熟韵味,难怪曾教圣上上心。
难怪瞧着熟悉,比起上次匆匆相见,记忆中慈和的覃贵人多了几分陌生,泠兰这次自要细细打量一番,却发现覃贵人手中提着食盒,模样自是比不上泠兰常见的,略微见简陋了些。
“覃姐姐不必多礼,姐姐入宫多年,按年岁,本宫当称一声姐姐,只是姐姐所携何物?妹妹委实好奇。”
“不过是虚长了年岁罢了,规矩自是要重的,这些不过是些寻常的零嘴罢了,襄筠亲手做的,怕是登不了大雅,若是嘴馋,可谴人来要,当年圣上可是极爱这些,孕妇也是可吃的……”覃贵人轻笑着,笑容中自是身为□的贤良。
“这……”泠兰这下为难了,虽是初印象极好,但心防未卸,态度仍带着几分疏离。
“娘娘可是不信襄筠?”覃贵人故作不虞,唇微微抿着。
“如此,本宫便收下了。”泠兰也不好推辞,便唤了紫晓收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头绪无头绪
☆、见红【并】
10 见红
按说睡前如此周折,应是惊梦连连,可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泠兰睡的极沉,一夜无梦,待到醒来时,日头早已高照,兴许是睡过头的原因,身子不是很舒服,头有点晕沉,唤来了候着的紫晓,懒懒不想洗漱,忽而想起文宋颀总是来突然袭击,无奈,便任紫晓灵巧的双手在身上动作,紫晓也知泠兰惫懒,梳了个拿手的惊鹄髻,拣了泠兰最爱的几样装饰了一番,换了身牙白衣裳,原是泠兰闺阁时候的最爱。
紫晓极有眼色的盛上简单开胃的鱼片粥,口感酸辣,叫人食指大动,泠兰胃口倒也不错,连喝了几碗,饱足之后,闲来无事,又无嫔妃走动,便开了窗,晒着和煦日光,心念一动,拿上一本阁藏花间词细细读着,由是心静,渐渐的也能品出其间韵味。
近些日子真是有如集会般热闹,各色认识的不认识的赶场似的往这头跑,一个个跟走马灯似的,恐怕是各揣心思,好在泠兰对各色面孔无抗拒,瞧着也觉热闹,心中却不敢懈怠半分,生怕哪个不要命的后妃因眼红而扼杀了腹中小生命,万幸的是,目前母子二人暂是安全的。
这头正惬意着,却闻的一声通报,原是延禧宫那头又派了人来,泠兰宣了进来,那小丫头倒也是机灵的,知泠兰不喜过近,便远远的候着,微垂着头,头顶着双丫髻,首饰素净的很,只佩着二等宫女所有的金花钏,身上的衣料也是的檀色粗丝,位分应是不高,瞧着倒面善的很,倒是生养的白净,行为气度,不似粗使,但似是落泊小姐,瞧这模样,泠兰估摸着怕是上届落选的秀女。
“给娘娘请安。”泠兰仍在审视这位不速之客,那头早已早早的见了礼。
“免礼。”泠兰内心扶额,但外表仍是岿然不动的模样,仍是端庄万分。
“奴婢此次前来,奉的是徐昭仪的命令,我家昭仪娘娘瞧着最近朗风霁月,与娘娘又是旧识,这情分自是旁人难比的,瞧着最近娘娘有空,便想着邀与娘娘,与娘娘在闾阎芳汀,聚上一聚……”那小丫头笑的清甜,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春。
泠兰虽是清闲,也不喜人三番两次的打搅,何况这人言行透着古怪,便摆摆手,辞了这邀约:“回了昭仪娘娘,本宫近日身体抱恙,需静养一阵,怕是不能亲身赴会,姐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那小丫头也不勉强,极知礼节的道了个万福,下去了。
“紫晓,你瞧着,当真是叙旧这般简单么?”见那人远走,泠兰使了个颜色,遣了紫晓掩了门窗,低声问道。
“恐怕没这么简单。”紫晓沉吟,斟酌了一下谴词,便慎重的开口了。
“只是……她要的究竟是什么?”泠兰拧着秀眉,却如何也整理不出思绪来,似是偶然的一个念头跳脱,终于抓住的那一瞬,却觉得小腹绞痛,一阵热流涌出,欲要唤了紫晓,却发现连□的气力也无,意识渐渐没入黑暗。
“娘娘以为……娘娘?!小叶,速速唤太医!娘娘见红了!要快!”紫晓正欲与泠兰同追究下去,却发现泠兰已昏厥过去,惨白着脸,牙关紧咬,单薄的牙白夏衣已被刺目的鲜血浸染,点染出点点嫣红。
泠兰再度睁眼,眼前却是一片明净山水,竹声涛涛,山泉淙淙,碧浪翻滚,间或鸟儿愉悦的啾鸣,脚下却是踏着虚空似的,绵软无力。
泠兰有些疑惑,先前自己在干甚来着,为何身在此处,想起自己的孩儿仍身处危难,便焦急的四寻着,想要寻着一线生机。
“泠兰,终教我寻着你了。”转身间,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似是欣喜,一把揽住泠兰,一股熟悉的气息闯入泠兰鼻端,叫泠兰意外的舒心信任。
“你是……”泠兰困惑的望向那人,却怎么也望不见面容,正困难的仰视着,欲要看个究竟,却发现又身处虚空。
“娘亲,娘亲!”一个糯糯的声音传来,带着急急的颤音,听起来似是极为欢愉的。
泠兰一震,望向声音的来源,却见两个粉面小童,扎着冲天鬏,穿着大红肚兜,喜登登的往泠兰这个方向跑来,待近了,便往泠兰身上蹭,小小的藕臂肥嘟嘟的,皆是嚷嚷着要抱抱,见泠兰犹疑,便仰头无辜的望向泠兰,似是能掐出水来,泠兰觉得亲切,内心又欢喜,便抱了其中一个小童,欲要抱另一个时,却发现不见了踪影。
“哥哥,哥哥,不见了……”怀里的孩子发现哥哥不见了,似在不住发抖,缩在泠兰怀里,眼泪,已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
泠兰心疼起来,因的连着血脉,心中似是失了重要的,忙忙抱紧了这个孩子,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娘亲护你,还有你爹爹,我们一道去寻哥哥。”
“真的?可是爹爹不要我们了,他不要我们了……”怀中的孩子愈发抖的厉害了,在泠兰怀中也不安分,扑朔着,泠兰快要护不住了。
“子量,子量,你在哪里……”泠兰强撑着,心中一动,一个熟悉的名字不觉就脱口而出。
从虚空中挣扎出来,泠兰惊出一身冷汗,却发现已置身于熟悉的气息中,正是当朝皇帝文宋颀,泠兰觉得惶恐之至,也顾不得身份礼节,只知抓住身边这棵救命稻草,呢喃着:“子量,我害怕,我梦见,我们的孩儿没了……”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似是低低抽噎,教人闻着疼惜不已,藉着恐惧,泠兰一味紧揪着文宋颀的衣角,不愿放手,似是未曾留意,自己的言行是多不合身份。
“兰儿,我在。”见泠兰如此惶惑不安,苍白的小脸写满了紧张,睡梦中又是极不安稳,连连唤着他的名,声声催人泪,文宋颀不由的心中也是一痛,只得护紧了泠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二人内心的梦魇。
“娘娘,您醒了。”紫染姑姑饶是大胆,不适时的多了句嘴,让泠兰从极度不安中拉了出来。
“方才臣妾失礼了。”经紫染姑姑提醒,泠兰这才发现底下仍是瑟瑟发抖着的宫奴太医,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惊动了二人,泠兰似是才恍过神似的,赶忙送开文宋颀的衣角,又抚上仍显弧度的小腹,心中仍是没着没落的。
文宋颀倒也是历经波澜的,前番这般失态,也很快倒是镇定起来,远山眉舒展开来,声音仍是放柔的:“无妨。”
“郑太医呢?”泠兰似是想起什么了,忽而想起那个胆大妄为的太医郑旦,胸中的不安作祟的愈发利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