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那年,王兵着了魔,频繁做梦,半夜的时候,浑身发抖,哭喊着叫妈妈。
迷信的人说这怕是孩子的妈妈死了之后,给孩子托梦呢。
有点知识的人说,这是孩子太想妈妈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父亲将王兵托付给了邻居王奶奶,说是要出去找王兵的妈妈。
工夫不负有心人,半年之后,父亲回来了,对村里人说他找到王兵的妈妈了。
不止王兵高兴,村里人也高兴,问父亲,为什么不将人带回来?
父亲脸色一暗,说母亲已经有了新家,他带不回来了。
不过,父亲带着王兵去见了母亲一回。
在年幼的王兵眼中,母亲确实跟想像中一样的漂亮,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笑起来特别的温暖。
那年的母亲就跟梦中的场景一样,她甜甜地笑着站在家门前,朝着王兵招了招手。
“兵兵,来呀,到妈妈这里来呀,妈妈给你拿糖吃。”
那天,四岁多的王兵是挪动了脚步的,但很快他就停了下来。
妈妈,为什么那么陌生?
因为她并没有对自己张开怀抱,而是转身抱住了身后的一个小孩。
那个小孩管她也叫妈妈。
年幼的王兵在心里想,她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妈妈。
那天,尽管妈妈十分讨好他,给他买了新衣服,衣鞋,但他仍然从心底里抗拒。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父亲说,母亲有了新家,为了母亲的幸福,不能去打扰她。
后来长大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抗拒了。
龙胆村,那些年对于母亲的形象越来越模糊,脑海中却对这个地名却记忆犹新。
上高中的时候,同班有个同学就是那个村子里头的。
当得知同宿舍的大超就是龙胆村的时候,内心想要再见一次母亲的想法油然而生。
那个周末,他去大超家玩。
母亲的家就在离村口不远处,记忆一下子就回来了,那年,就是这一所青砖瓦房,母亲就是站在房子前面的坝子上,喊他过去。
敲开门的时候,一位白白胖胖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眼前。
女人虽然胖了不少,但那双大眼睛没变。
他开门见山:“我是王兵。”
中年妇女一阵迷茫:“王兵?”
他内心一阵心酸,她到底记不住自己,他提醒她:“王家村王朝阳的儿子啊!您还记得我吗?”
女人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笑得很慈祥。
“哦,那个江湖郎中老王啊!”
女人没有精神病,也不是自己的母亲。
父亲用心良苦,当年自己的孩子想妈妈,他就花钱雇了一个妈妈来了却儿子的心病。
那之后,这个妈妈就是父子两个心中各自的秘密,不说穿也不说破。
可是这么好的父亲,他为什么就走了呢?
第10章 还债之九
光明小区16号楼301,老王头死亡的案发现场,这一个晚上特别热闹。
楼梯间的声控灯亮了,又熄了,在亮与灭之间徘徊了又徘徊,最后彻底罢工了。
夜不算太晚,光明小区已经安静得够可以了。
小区的居民大都从年青的时候就在这里生活,到了现在老了也舍不得离开。
居民老龄化的小区,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显得特别的宁静。
不大的院子时,昏暗的灯光,萧默的影子映在水泥地面上,半天也不动。
他在思考,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在哪里。
晚间在小区里走访调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对于老孙头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
16号楼对面的14号楼五楼的一户三口之家的男主人提供了一个线索。
案发当天晚上的10点左右,男主人在走廊上散烟瘾的时候,他看到了对面走廊尽头的老孙头。
男主人说,他观察老孙头不是一次两次了,这老头儿总爱在夜间跑到15号楼五楼的走廊上呆着,一呆就是大半天。
后来,他也观察出一些猫腻来,那就是501家窗户的灯灭了之后,那个老头儿就离开了。
男主人嘿嘿地笑了两声。
“这老头儿对501那位老太太是真爱。”
男主人的老婆在一旁道:“别瞎说,就你个烟鬼知道什么是真爱。”
男主人颇具有喜剧色彩:“咱们两个不是真爱吗?”
女主人脸上一抹娇羞:“还不快点去洗碗,我去看看女儿的作业。”
男人:“好嘞,老婆大人。”
不大的房间里传出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有的时候,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萧默无意间吃了一嘴狗粮,再也吃不下去了,转身下了楼。
路灯下,他在琢磨,如果老孙头不是凶手,那么,谁会跟老王头过不去,非得要了他的命呢?
老孙头所说的老王头要会面的那个人真的存在吗?他会不会就是凶手?
15号楼前面那个小炒店,老板已经关店回老家了,萧默走到通往小区里的那个小门处,使劲推了推,倒挺结实的,推不开。
凶手是老王头的熟悉之人,必定也对这个小区的环境熟悉。
他完全有可以在小炒店老板两口子去超市之后,从小炒店的入口进入到小区,作案之后又从这里离开。中间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作案。
警方没有在后门处提取到有用的线索。
小炒店营业的时候,后门一直开着,方便小区内的居民来用餐,将后门前面的草坪上踩出一条夯实的路出来。
脑子乱得很,理不出什么思路来。
16号楼就在不远处,301阳台上隐约发出一丝微弱的火光。
这么晚了,谁会在凶案现场?
楼道里的声控灯这个时候也不管用了,黑洞洞的楼梯间,倒真让人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三楼就在眼前,门口贴的封条被人给撕开来。
以前接手过的案子中不乏有这种案例的,凶手对于自己的作案手法特别自恋,喜欢故地重游,来欣赏自己的杰作。
萧默一阵兴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得来全不废工夫?
防盗门没有被破坏,如果里面有人的话,他是怎么进去的。
而自己又要怎么进去?确实是一个难题,正在思考要不要破门而入的时候。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而且有人在小声念叨着。
“嗡吗!阿嘎那,阿巴那,吗打那,吗嘿!吗打那耶,梭哈!”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得快当,一个人影很快就从楼梯拐了上来,停在了萧默面前,再也不往上走了。
萧默这还没有开口,那人先将自己给吓了一跳。
“大爷啊!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害了你找谁去啊!我是来替你伸冤的。”
萧默无语,齐大婶夜黑风高夜又在搞封建迷信。
“睁大你的小眼睛看清楚,谁是你大爷。”
齐南将手机电筒打开,捂了胸口。
“哥,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大晚上的,你悄没生息地站在这儿跟个木桩子似的,你这是要搞啥事情?”
萧默:“我还想问你呢,大晚上的不陪你家芹芹,跑这儿搞什么封建迷信?”
齐南的理由很简单:“哥,这不是王大爷的儿子王兵说过吗?这房子风水有问题,有可能是凶宅,所以我才来测一测的嘛。看有没有可能测出凶手在何方位。”
最后一句有点牵强,齐大婶这是不务正业的节奏。
两人站在门前犯了愁,这门到底是如何才能进得去?
正琢磨着让孙浩然拿钥匙来呢?还是简单粗暴一些,直接破门而入?
门从里面打开了。
客厅的灯也打开来,王大爷的儿子王兵站在门前。
齐南又吓得捂了胸口。
“妈呀,老子这小心脏呀经不得吓,差点吓跳停了。王兵,这是凶案现场,贴了封条的不得随意进出你不知道吗?你这一举动让我们完全有理由将你当成重点嫌疑人,请进局子里呆两天的。”
王兵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疲惫:“对不起,警官,我只是想来陪一陪我爸。他一个人在这儿孤单得很。”
齐大婶最近颇具有云海的体质,说话有点尖锐。
“大爷活着的时候不陪,死了你这大半夜的又是做给谁看呢?”
王兵并不恼:“齐警官批评得对,我在想,如果我爸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他也不会遇害。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我,我对不起我爸。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