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冷。
回头看向床上的女孩,她正用袖子擦拭着眼泪。
“知更?你叫知更是吗?很好听的名字!”月杪对知更淡淡一笑。
知更瞪大泪眼看着月杪没有回话。
她听到刚才傜娘叫她公主,她也知道昊天是琅月的驸马。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昊天走了,她却还没有走。
“更儿,更儿!”一阵急唤,阿庄从门外跑了进来,见到月杪他猛的一愣,随即自顾自地跑到知更的床前,问道:“你怎么了?他又打你了?是不是?”
知更擦了把泪水摇了摇头,说道:“没。”然后慢慢起身,将头靠在阿庄的怀里,瞪着月杪不言不语。
“我没有恶意的。”月杪读懂了知更眼里的敌意,忙开口说道。
“我没记错的话,我曾从琅月巡城兵的嘴里听到,阿庄是公主诱来的。那个诱他来琅月,使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就是你吧?”
“更儿!不得无理!”傜娘忙出声喝止。
月杪愣在原地,呆望着知更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知更紧紧搂着阿庄的腰,看着她的头使劲的向他胸口蹭去...她记起来了,这个女孩子是珠熙人,被她诱到琅月,现在变成丑八怪的阿庄,正是珠熙的二皇子。
“我不要你的药,不用你找什么太医。你走!”将头彻底的埋在阿庄的胸口,知更低声的哭吼道。
第27章 寒雪落
胸前凉飕飕的,她知道也许是那宽松的衣襟,在自己起身时敞开了,心中那缕朦胧的羞耻感,使得她不愿意让人看到她的脸。而这时,有双手却轻轻的环住了她,为她细心的整理着宽松的衣服,她知道那一定是阿庄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手的轻柔与温暖,他在安抚她心中的恐慌。
阿庄的关怀,让她更恨眼前这个相貌端庄,秀雅美丽的公主。如果不是她,那么阿庄就不会变成这样。
“二殿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月杪轻轻说了句就再说不下去,眼见阿庄、知更丝毫不惧怕她,也不愿搭理她,她只好转身走出屋,心里装满知更的质问与敌视,向来时的路走回。
的确,如果当年她不是那么急于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惹父皇疼爱,就不会私自跑去边境冒充饥民,让巡视边境的羽庄心怀怜悯的救她而误中圈套,落入琅月人的手中。可是后来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从来都不知道结局会这么糟糕,若那时她知道会有后来这种结果的话,她一定不会选择那么做的。
踏着月光,来时平静的心,在离开云楼时,已经乱成了一团理不出头绪的麻。
数日后,这件事渐渐平淡时,却也是昊天大发雷霆时。公主派人送来消息说,知更拒绝太医给她瞧病,也拒绝了皇宫送去的药。听到这消息后,他把牙咬的“咯蹦”作响,只吼了一句:“那就咳死她!贱骨头,给她瞧病还不瞧!死了就老实了。”
骂走送信人,昊天一肚子怒火。走到后院,取出银鞭使劲抽打着那棵早已干裂死去的老树。老树树干上遍布鞭痕,那数不清的鞭痕,就是他心底的恨。
娘就是在这棵树上自缢的。他恨这棵夺去娘生命的树,所以,即使它死了,他也不放过它。他红着眼,使劲的抽打着那棵树,仿佛抽的越狠,娘就能活过来一样。
忘记抽了多久,昊天终于停下了鞭打,那树干上的每一道鞭痕,都让他想起了娘的名字,娘的模样:楠冰,那有着慈爱甜美笑容的娘,那月下琴箫声中,总会翩翩起舞的娘。
无精打采的走回卧房,他躺倒在床上,困惑的闭上了双眼,他的脸色显得极为痛苦。他忘不了那挂在树上,随着风轻荡的娘的尸身,他忘不了,那一刻爹痛苦的叫喊,他更忘不了那顺着娘的裙摆,流淌到树下的鲜血。曾经他很幸福,曾经他很爱笑,那个幼时和睦温馨的家,在那一天,变得支离破碎。
脑海里一阵胡思乱想,手紧紧的抓着被褥,他在痛苦的遐想中睡去,只是梦里,依旧是那么的悲凉,那么的孤寂!何时起,就连梦也在折磨着他,让他不得安生!内心被烈火烧得似要炸裂,“啊”的一声痛苦的叫喊,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痛苦的喘息着,无力的抬手擦去额角的汗珠,昊天起身走向屋外。
月儿弯弯,星光黯淡,冷风中还飘落着几片薄薄的雪花。
落雪了。
小天,喜欢雪吗?耳边似又响起娘的话语,他苦涩的张嘴答道:不喜欢,很冷呢娘!
抬手让那薄而小的雪片落在他的手掌,昊天的脸上有着一丝无奈,一丝苦楚。
疾风吹,百草折,黯夜星隐月半弯,
绵绵落雪随风至,将军独赏泪涟涟。
朝云薄,暮雨急,更鼓声催路人归,
年年飞雪不曾迟,形单影独又岁岁。
走出屋,踏着寂寞,昊天骑上马戴好面具,唤过银狼,在城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雪下的小,只有空中那零零散散的几片,大地上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脑海中又记起年幼时,与娘一起踏雪,一起在雪中玩耍的情景,昊天的心里更加的孤寂。没有方向,他由着马将他带去任何一个地方。“踢踏”“踢踏”马蹄声在夜里很清脆,很动听...
猛然间,他勒住了马,因为他看见了银狼浑身的毛竖了起来。附近有人!这是他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反应。看着银狼警觉的看向远方,他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跳下马,他伏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聆听,果然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那不是巡城士兵的脚步,听起来更像是惧怕寒冷的人,在跺着双脚取暖。
昊天警觉的看向前方,这里离云楼花海不远,这么冷的天,难道是那里的客人?就算是客人,为何不待在云楼花海里取暖,偏跑到这外面受冻?莫非跟他一样,出来散心?不会,人绝对不会少,因为银狼的感觉不会错,如果只有一两个人的话,它是不会起这种反应的。现在的它很急躁,虎视眈眈的,就说明对方的人很多。
是什么人?
带着疑惑的心情,他纵身上马用脚紧踢了下□的马,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飞奔过去。果然,在马还没有赶到那声音传出的巷口时,他已经看到了几个探头探脑的人。
“银狼!去!”一声暗喝,白光闪过,银狼已经向人影处跃去。当昊天的马行到那些人面前时,他看到的是清一色的宦官。有几个看起来是打算要跑去什么地方报信的,被银狼给拦住,正站在那里双腿打颤不敢动弹半分。
内宦?他们在这里干嘛?昊天寻思着,眼睛打量了下四周,他惊奇的发现,内宦竟然不少,而且看他们所站的位置,似乎是将云楼花海给包围住了。
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昊天没有任何语言,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弯刀。经验告诉他,想要直接从这些个宦官的嘴里问出什么可靠的话,是很麻烦啰嗦的,效果远不如拿武器恐吓的好。
拎着刀,他骑马走向一个双腿抖的厉害,脸色惨白的宦官。
“镇国将军,小的,小的...”
高举起手臂,他将闪着寒光的刀高高举起。
那名内宦,看着昊天脸上的面具,已是心有恐惧,再看那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就要向自己劈落下来,慌不择言的喊道:“小的是奉皇后娘娘的命...”
“她命你们做什么?”话冷到不能再冷,就像他手中的刀,冰冷无情。
“送离魂!”
第28章 离魂夜
感觉到身子一震,昊天放下了手中举起的弯刀。
离魂!那断子绝孙的东西,那将女人变为行尸走肉的东西!
“拿去给谁?”
“给云楼的女人!”那名宦官颤巍巍的说道:“皇后有旨...”
“咳咳”,一旁的一名宦官在这时突然急咳两声。昊天二话不说,用刀尖一指那宦官喝道:“银狼!”
一道白光闪过,其他宦官望去时,那名咳嗽的宦官已经倒在地上,两腿剧烈的抽动着。被昊天质问的那名宦官见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说道:“皇后娘娘有旨,云楼所有女子,不论年岁,每人赐一碗离魂。如有违令者,令其自缢。”
眼里射出一道精光,昊天调转马头向云楼疾驰而去。
她在那里,那该死的丫头在那里。他的心像着了火一般,恨不得马上就赶到她那里。他早该想到,一定会出什么事情的,毓秀那个毒女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一定是她又去皇后那里唠叨了,皇后才会突然间针对云楼的女人下旨。据说,那药是每年秋天才赐给那些舞伎的,今年秋天刚过,现在正是冬季,在这个时候赐药,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