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把钱给为师好好数数,咱们走。”白玉把那一大把的钱全都塞到了苏辰的手中,两人出了将军府,一前一后上了那苏家豪华的镀金暗香沉木大马车。
微生脸看着地上自己那可怜兮兮的钱袋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白玉果真是见色忘义的家伙,嫌弃她的钱袋子,倒是不嫌弃她的钱。
苏辰从马车探出头来,眉眼弯弯,笑着说道:“将军大人,您放心,苏家一定不会亏待白玉十分的。”
明明心里很不爽,微生凉还是十分有气度地点了点头,摆出将军的气势来,“若是白玉欺负了你,你尽管来找本将军,将军府绝不包庇他。”
苏辰笑着点了点头。
“徒儿,再不走,为师就要生气了。”白玉的声音不急不缓,苏辰朝着微生凉歉意一笑,车夫朝着微生凉恭敬地弯了身体,马鞭一扬,马车绝尘而去。
微生凉看着马车扬起的灰尘,缓缓勾起了笑容,踏入了将军府的大门,一下子走了两个烦人精,倒是轻松了不少,只是心底那点恍然若失的感觉又是为何?
微生凉照例去书房看兵书,毕竟行军打仗不仅仅要靠武力,更多的时候,是需要计谋。孰料这一日在书的夹层里面找到了一封泛黄的信件。
微生凉犹豫了一下,拆开了信纸。
信纸上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花街寻芳阁见”,字迹含蓄隽永,自有风骨。想来是从前哪个人写给老爹的。不过寻芳阁这个地方,暗部并没有据点,难道是潜在的情报处?这样一想,她还非得亲自去一趟。
微生凉戴上自己惯用的黑色斗笠,穿着一身黑色锦缎衣袍,绿色竹叶滚边,俨然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到了花街,花枝招展的女子们抹着妖娆妍丽的妆容,穿着精致漂亮的衣服,伏在二楼的美人靠上,扇着团扇,互相打趣着,朝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给出个欲拒还迎的笑容。
微生凉抬起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这花街倒是代表了西门关最高消费水平了。饮酒作乐,美人在怀,当真是人间一大乐事。
微风解意,不时得吹动微生凉的斗笠,黑纱浮起,不时露出的立体的下巴,卓然不群的气质,锦缎制成的衣服,引得一众青楼女子把手帕扔向了微生凉,微生凉敏捷地穿过帕子雨,片叶不沾身,倒是潇洒。
撩起斗笠面纱的一角,潋滟的红唇微微勾起,引得女子们尖叫不已。寻芳阁,就是此处了。微生凉拿下斗笠,如瀑青丝披散在肩上,步伐沉稳地迈入了寻芳阁。
第15章 走火入魔
从寻芳阁出来,微生凉如同置身在冬日的寒夜中,指尖透着一丝丝可见的寒气,眼睫毛上是一层薄薄的寒霜,冷,太冷了,长虹剑感受到主人糟糕的情绪,低低地悲鸣着。
她算什么?她这辈子都为那个从未谋面的兄长铺路。难怪,她没有拿到微生家象征着家主之位的玉佩。本该由那个人承受的所有的压抑和苦痛,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曾以为自己即便是孤身一人,也要前行。原来到头来,是父母选择让她承受罢了。
“微生焰,你最好不要出现,永远都不要,否则,我必定会把你千刀万剐。”
微生凉在灰暗的甬道中走着,路的两边被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乞丐占据着,他们随地躺着,破旧的芦苇席子上,有脏兮兮的馒头,一两块的馊肉,摇摇晃晃的酒瓶子。
微生凉摇摇晃晃地走着,气息紊乱,两眼血丝密布。
微生凉想杀人,即便人是她杀的,还能逮捕她不成?他们还要依靠她,来抵御外族入侵呢。都是一群利用她的家伙,枉费她一片赤诚之心。
微生凉的剑高高举了起来。
一只精钢打造的箭破风而来,直直射向微生凉的手臂,微生凉吃吃地笑了一声,长虹剑一挡,箭带着巨大的气力,微生凉用蛮力挡着,手掌的皮尽数蹭破,沁出血来,血管里的血液也翻腾地厉害,接连喷出来好几口鲜血。
心底有一个声音,吃吃地笑着,说她不敢。
“谁说我不敢。”微生凉两眼猩红,长虹剑出鞘,暗红的纹路在银色的花纹映照下,有一种诡异的美感,剑鞘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微生凉嘴角一勾,森白的牙齿露了出来,阴冷的风吹过,如墨似漆的长发随风而动,乞丐们这时都注意到这个一身华服,却手握长剑,全身遍布杀气的人,从地上迅速地爬了起来,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们跑地飞快。
微生凉握着剑把,一步步向前走着,坚定又犹豫,凌厉又温柔。
“跑,你以为你能跑掉吗?”剑尖在地上划着,发出刺啦刺啦刺耳的声音。有个乞丐被吓得小便失禁,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黄色的液体发出难闻的气息,眼泪呼啦啦地流淌着,“放过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微生凉眼睛的瞳孔这时已经变成了红色。配上满眼的血丝,即便说是地狱爬上来的魔鬼,也不会有人质疑的。
“我这么臭,这么脏,你不要杀我,求您了,求大人您高抬贵手。”眼泪混合着祈求的笑容,狼狈又凄惨。
“不,要杀。”微生凉的剑尖抵在乞丐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光一闪而过,猩红的血液流淌了下来。
那一夜,无名氏剑客杀了许多住在花街后巷的乞丐,不过留下了其中的妇孺。街坊间有传闻,此人剑术高超,心狠手辣。
第16章 悦己者容
寂静的黑夜,月上中天,苍白的月光透过打开的窗子,照在床上。
床上端坐着一个秃头和尚,五官平且淡,只是月色下,皮肤白且透亮,眉心一点红色朱砂,恍若非人。两眼阖着,脑袋不停地点着,像是小鸡啄米,穿着茶褐色的袈裟,足袜上干净洁白,没有半点灰尘。罗汉鞋规矩地放在地面上,陋室空,却因为他而熠熠生辉。
和尚的身边放着一小壶的酒,在黑暗中散发出甘醇的酒香。
一只黑色的乌鸦掠过天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窗台上。黑色的尖尖的喙慢条斯理地理着羽毛,红宝石般的眼睛看着床上看似打坐,实则沉睡的人。乌鸦的腿上系着一个小小的信筒。
“呱呱呱。”乌鸦叫喊着,粗粝的声音十分难听。
床上的和尚幽幽转醒,从床上起来,揉了揉麻木的腿,手指勾了勾。乌鸦张开翅膀,飞到了和尚的腿上。
和尚白皙的手指轻柔地解开乌鸦腿上的信筒,对着月光逐字逐句地看着小纸条上面的字迹。
“渡,亲启,帝王令,遣锦衣,屠城,寻阿凉,速通信。”落笔,长欢。
渡眯了眯眼睛,把纸条塞到嘴里,吞了下去,“告诉你家主子,知道了。”
乌鸦又呱呱叫了两声,似乎是对和尚说的话的回应,张开黑色的羽翼,从窗户飞走了,身影融合在了夜色之中。
“恶人害贤者,犹仰天而唾,唾不至天,还从己堕。逆风扬尘,尘不至彼,还分己身。贤不可毁,祸必及己。这些年,陛下你还是老样子。”和尚吃吃地笑了笑,盘着腿,把酒壶拿了起来,灌了一大口的酒水,而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个叫渡的和尚原名李容和,原是京城李家的少主,名冠京城的天才。两年前无故消失,现如今躲在京城的深山老林里面的一家寺庙当和尚。虽是佛法精深的主持,却是个酒肉不忌的糊涂和尚。
护城河的河流连贯着宫里,将军府暗部就凭借着这条河流,传递宫里和宫外的密信。
暗部的线人都是直属管理,只要其中一条线断掉,这条传递消息的路,就会分崩离析,被整个组织放弃。
所有的密信都是按照《论语》的页码和字的位置确定,即使不是同一本书,破解出的意义也会大不相同,只有最前线和最后方的人,才会知道密信的含义,拿着一张糊涂乱划的破烂东西,即便再聪明,也不能破解。
宋无清拿到破解的密信后,赶紧读完,扔到手中捂手的香薰里,香薰里的火焰一点点把纸条吞进,燃烧,毁灭。
“父王,您这是想和儿子彻底反目成仇吗?”宋无清咳了咳,虽然到了春天,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冷了,头发也从原来的银色变成了黯淡的白色。
宋无清摸了摸自己披在肩上的头发,“阿凉说过,最喜欢我的头发的颜色”宋无清嘴角抿了抿,他要找些人参,喝些芝麻什么的。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人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