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小摊百姓们不少伸长了头,偷偷看着那自马车上下来的人,却只见几位小姐模样蒙着面纱在丫鬟的搀扶下自那轿里出来,面貌不清,绒毛披风里身姿也显不得,倒是瞧见了那一两位俊俏的公子哥。
纷纷又道有这俊俏的兄弟,那淑妃娘娘定是容颜盛世了。
晚间,茶坊里说书的果不然的便说到这叶家人,自那偏远地域而来,叶家之事所知还是甚少,说来言去无非还是说那淑妃娘娘如何祸水,说这侍郎入京处境之窘。
不过这后来便偏了题,说到这开国以来最得盛,却也落得最惨败的顾氏。
起因是那说书人挑起这侍郎大人在淑妃娘娘的暗推中能否成为皇上的亲信。
一时之间,分为两派,有说不准的,有肯定的,有否定的。
“我看这皇上宠幸淑妃拉扯侍郎一事,不过敷衍,毕竟这都封淑号了,这淑妃娘家是个小知县,说出来定是不好看的,若皇上真的对这侍郎重视,定是不会将顾氏大将军府旧址重建翻新,挂了侍郎叶府匾。要知,那顾家可是落得诛九族的下场,那府邸更是被火烧过的啊。”
而便是这否定者说的一句话,惹得众人感概。
一时之间,整个茶坊一片寂静。
也不知是谁先叹:“说来,这顾家已是渐渐被遗忘了,似乎都忘了,那顾氏一族,那顾家将曾是我们景兴王朝最英勇的将士,最受百姓爱戴的大人,不过七年啊…”
“那顾氏一族乃我景兴王朝开国以来最大的功臣,这如今,连个功德碑都没立。”
“是啊,太遗憾了。”
茶坊里众人纷纷附和,我一言他一语,诚然皆在哀悼五年之殇。
嘈杂声中,坐窗口的男子清亮的声音极是醒耳,一时安静:“犹记那年燕门初冬,我还是十八少年,远远瞧见那顾家二公子一身血染战袍骑黑马,身姿矫健,两招便击杀十多个山匪,不负那顾小将军的名号。曾几何时,我便梦寐参入顾家军,未想,萧关一站,竟…。”
后话未说完,茶坊里皆叹嘘声起,遗憾气之多。
末了,又有人道:“想当初顾家莫名被诛九族惹得百姓不满,朝夕之间,已被时间遗忘,唉……”
说书人摸着胡子道:“我倒记得顾家几位公子和小姐,可都是京城之最啊。”
有人尤为激动“我记得,我记得,那顾家大小姐,我曾有幸见过一面,确确实实当得上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美人兮,往矣。”那人摇晃着脑袋,微醺道:“顾家是往,今又有谁真心念叨着。”
旁人嗤笑一声:“不说如今,以后啊,那处便是叶侍郎府邸咯。”
闻言,又是一番唏嘘,关于衰败落亡的顾家,众人纵有感概,也不过一时,终究抵不过那时时翻新的京中闻事,就说这方有人进了茶坊,兴兴道:“嘿,听说那瑾瑜郡王方才拒了皇上赐的与汉月公主的婚事。”
“真的啊?这瑾瑜郡王连汉月公主的婚事都拒?”
“那可不是,这…。”
茶坊里又如火如荼,一消方才的沉闷气息,不过一个新的闻事,那一番关于顾家的感叹便被抛于脑后。
曾经的大盛顾氏,昔日辉煌,终是被死人带入了坟墓。
埋葬的不止是一氏族人,更是那帝王的无情。
有谁犹记那骑马穿街而过的君子世无双,那揭帘探头的眉眼弯弯的如玉小姐。
曾也是,世间最好的人儿。
第2章
侍郎叶相毅,祖籍赫州,祖上皆是农民,单代相传,到了叶相毅这代,正是旭帝继位之时,改年号景兴,当时旭帝一继位,便颁发了文兴之政。
其中一项清明政治,便是举国各地建私塾,专供百姓孩子免费上学。
叶相毅便赶上了这好时候,学了几个字,年少又长得俊俏,在他们那地极是抢手,那县里员外的女儿对之一见倾心,算是历经坎坷,才如愿娶得那员外女儿,在其岳父的暗推下讨了个知县做。
这知县的位置一坐便是十几年,甚至旭帝退位,景兴四八年,明帝继位,大批官员落马,但天高皇帝远的,他这小知县还是领着微之的俸禄过着悠闲日子。
景兴四九年,他的岳父托关系将他的宝贝女儿送进了宫选秀女,不过半年,未曾想着那女儿竟那般争气,一跃封妃,成了人上人。
他沾了福气,竟被升职入京做侍郎了,
迫不及待的早早入了京,瞧见那赐封的府邸更是与邻的昭王府一般大,一家极是欢喜。
早间,这叶家主母贾钰便召了小姐公子哥丫鬟们亲自划归了院子,女婢丫鬟们挤了一大厅,围着那几位小姐少爷。
许是祖上叶家皆单代,叶相毅当上知县后,这后院便填充了不少小妾,造了不少女儿儿子。
单这嫡出的就有两子两女,庶出的两女,加起来便是一大家族。
两个主院自然的划分为叶相毅与贾钰一院,叶家七十高龄的老太太一院。
三个次院便是那叶家大少爷叶荣轩,叶云帆一院,二嫡女叶雪枝一院。
再次的别院便是那几位姨娘和庶出的姑娘们挑选的了。
而就贾钰以为妥当时,旁边的老婆子提醒她:“夫人,那边的表小姐未给院子呢。”
她指着站在最角落边上的姑娘道,姑娘眉眼似水,娇柔可人,似那雨后院子里的白衿花,弱弱欲滴。
贾钰皱了皱眉,烦恶道:“还有哪处偏远的院子给她便是了。”
顿了顿,又嫌弃道:“今日是入新府的好日子,还苦丧着张脸,叶家欠你钱了?”
姑娘眼眸一颤,咬着唇柔柔的摇了摇头。
那老婆子点着本子,道:“夫人,后院东北向有座别亦苑,最是叶府偏远与破败。”
贾钰不耐烦的挥手:“那便给她好了。”
“是,夫人。”老婆子点头应着。
那方的姑娘连连行礼道了谢,一个欠身,便要摇摇欲坠般,看得贾钰直皱眉。
说道这表小姐苏凝,母亲是叶沉毅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这妹妹是他父亲与村里一寡妇通奸的产物,成年时这妹妹便远嫁杭州,不过几年,便生病去世了,只留下这孤苦的女儿,临终前让其投奔做了知县的哥哥。
苏凝那时不过十来岁,体弱多病,叶相毅不算多心狠的人,便留下,赏她一口饭吃。贾钰是不大同意的,她是个迷信的人,凡是家里留人,去人,她都得上签求一个安稳,那时有个庙里的师傅告诉她:“这雪卿小姐是富贵命,将来是要做那人上人的,这叶氏定是要光宗耀祖的,只是将来这祸事也不少啊,但这表小姐它日便是一个转机啊。”
庙里的师傅极是厉害的,她便等着了。
等着那大闺女做了那娘娘,相公做了侍郎,离开赫州时,她又想起了那番话,才又将带来了京城。
但那不妨碍她瞧着这苏凝便心烦,只想着将她打发的远些院子,一日三餐也不吃了多少,通常里,府里好似没这个人般。
一个时辰后,划分了院子,贾钰手一挥,丫鬟姑娘们便散了。
这气派的院子瞧得几位小姐目瞪口呆,叹着这京城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苏凝跟在他们后面,微低着头,默默的听他们说话,又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叉了路。
这府极是贵气,即便是嬷嬷口中破败的院子也比那赫州的知县府里被分为主院的院子好上许多,院子里还有一些竹子,通着一道鹅卵石小径,瞧着十分幽静。
唯一瑕疵便便靠着阁房的那一面墙有些黑,似被火烧过的模样。
入房里一看的格局仔细一瞧更是极妙的。
“小姐,这处院子瞧着好似有些不一样。”
铃儿是她的丫鬟,也是唯一的丫鬟,她入了几个屋瞧了一番,出来后便有些惊讶道。
苏凝轻应:“嗯,瞧着虽简单,却又分明通透,而且这处采光极好的。”
“对!我便觉得看着有些熟悉,在杭州时,那处的大户人家请的风水先生说得话都和这院子格局差不多的意思。”
铃儿欣喜:“小姐,我们这算赚到了吗?”
苏凝行在院子的石椅上坐下,脸色微怅:“院子如何我并不大在意,有个能遮雨的便好了。”
铃儿道:“小姐的意思铃儿明白,但这算意外之喜啊。”
苏凝低头柔柔笑了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