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知我是我(72)

“是吧。这是我长大的地方,美得令人心醉,可我却长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小人,面目丑陋。”

“没有。”你跟景致一样美丽。

唇齿间绕了一圈的话终归还是乖乖回到了肚子里,他也只敢将前两个字说出口。

“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自己的事,虽然从白头客口中知晓了不少,但也只是关于你的身世。谢见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注定背负万民的千古圣主和你一点都不像。”

或者说,这个人他真的一直在勤勤恳恳地活着,不为过去将来所累,只活在当下。

不然他就该如秦姑娘一般费尽心力为父报仇,抢回属于他的位子,以此才能祭奠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漂泊无根的岁月。

他没有,在秦姑娘面前的谢见涯只是书生,嘴上说着要考取功名,实际上连书都未翻过的胸无大志的书生,无论如何都无法和白头客口中的谢公子联系到一起。

秦姑娘又问:“谢见涯曾经有过什么事物或者人,是非做不可或者非要得到不得的吗?”

他摇摇头,“没有。”谢见涯没有,在遇到秦姑娘之前。

“那你活得还真是单调啊!”

也许可以当成是夸赞之词,毕竟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对,也不能说是没有,但对秦姑娘说的不是谎言,他稍微有一点点喜欢秦姑娘,那并不是非要得到她回应的喜欢。

他只能认为这样理解没毛病,可想起华颜那晚跟他说的话,心塞之余难免有些奢望,如果秦姑娘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只要不怕鬼,然后可以保护她就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了呢?

这怎么可能,且不说今日见到的丁竹和易昶,只秦姑娘身边的华颜就是与她生死相随的……

“我没有什么非要得到的东西,但有个非常想要舍弃的东西,你觉得我能成功抛弃它吗?”

良久得不到回答,秦姑娘像是没听到似的静默观望,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林间最后的微光消散,山脉大地沉寂。

就在谢见涯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不知所云的问题的时候,他听到了令他余生都会庆幸感激的话。

“别人想要的东西,你有但是你不肯给,他们就会费尽心思来抢,甚至不惜代价,对那些人来说,他们如愿以偿。如果有一天他们厌倦了这样东西,想要还回来的时候,东西的原主人不见得就还想要,又或者原主人变成了那个不惜一切想要抢回来那样东西的那个人。”

“而同样,抛弃一样注定会属于你的东西,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很有秦姑娘风采的回答。

开始误以为她是个卑鄙小人,后来知道秦姑娘身世后的怜悯和不以为然,知道她以命做赌注之后的心疼和不解。

从什么时候动心的他也不知道,但他的心动在一点点增加,然后变成了他自认为的些微的喜欢。

“如果,我是说如果,秦姑娘某天发现自己的一个很重要的人被身边的另一个同样重要的人伤害,且还是因为你的缘故,你会怎么办?”

那晚华颜跟他说的话让他滋生出许多阴暗的想法,他知道华颜很喜欢秦姑娘,但他也知道她绝不会将心意告知秦姑娘,她十多年来与秦姑娘朝夕相伴,在秦姑娘心中无可取代的地位,他没办法撼动分毫。

所以那天他才会失了分寸,甚至有一瞬间想到如果华颜真的从秦姑娘身边永远消失了,那就没人会再提醒他,他与秦姑娘不般配的事实,他自可以抛下那些陪在秦姑娘身边,余生漫长总有超过华颜的时日。

一瞬间悄滋暗长的心思几乎将他吞没,他甚至想到就按着白头客对他的期望来做,也没有那么难,你看别人权势在握的时候不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况只是除掉一个人,众目睽睽张良计,阴谋诡计过墙梯……

办法多得是,而且权势在手,还有什么不能得到的吗?

“为什么会是我怎么办?要是因为我,那个人伤害了在我身边的重要的人,他怀着愧疚之情和罪恶感,生怕被我知道,隐瞒欺骗,终日惴惴不安,然后突然有一天我知道了,保不齐还能让我因羞愧而自尽身亡,那他不亏大了?”

秦姑娘果然还是秦姑娘,换成旁人,依着常理,也许真会如此。

但听过秦姑娘的话后他很庆幸他没有那样做,只要秦姑娘活着,只要他能陪在她身边,无有欺瞒,所求坦荡。

而他也意外想明白一件事,秦姑娘将华颜看作亲人,或者说这样死生不计的喜欢,十多年来都未能让秦姑娘开窍,是不是也说明了秦姑娘并无此意?

相通这一点后的谢见涯忍不住得意地笑,忙拍拍胸脯,心说:幸好!

秦姑娘:“……蠢书生,你胸口疼?”

谢见涯卡在胸腔的一口气彻底散去了,不知该气该笑,只能暗暗在心底骂道:“你个棒槌!”

熙熙融融

夜幕笼罩之后,高处起风,吹得衣袂翩飞,阴阳离合,仿若将飞未翔之鸟,轻云蔽月,饶是谢见涯都有些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正欲开口唤秦姑娘回去,却见一人拿着披风走向秦姑娘。

他不知那些话来人听到了多少,但他不怕。

“伤好的差不多也不能放任自己吹风,如今白日都有些凉意,夜间哪能这般不顾惜自己。”

翻飞的红色裙角在夜里也看得分明,华颜何时来的谢见涯丝毫未有察觉,至于他们谈话的内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哪有你说的那样虚弱,让丁竹姐姐听见了还不得阴阳怪气儿再呛几句。”

显然秦姑娘没学会不要在离当事人不远的距离议人是非。

丁竹恰好听到,“……矫情!”

好在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到底被易公子耳濡目染身体力行教了许多年,也是能看出来这三人之间不对劲,冷冰冰撂下俩字之后又道:“你师父看你回来估摸着又要做好吃的了,教中弟子众多,你们再墨迹会儿可就什么都抢不到了!”

尽管看着不像,但易昶公子真的是个能撸起袖子下厨房的白衣谪仙人,且厨艺颇受欢迎。

“教主可先带秦姑娘过去,我还有事与谢公子相商。”

听了华颜这样说辞的秦姑娘很是不解,在什么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的关系已经这样要好了?而且还有了不让她听的小秘密?

秦姑娘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忽而暧昧地眯着眼睛,两人顿时一阵激灵,齐齐起了鸡皮疙瘩。

“算了,这件事还是稍后再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讲清楚的事,而且讲完了也不见得还能有心情吃饭,秦姑娘这副做派华颜很是认命道:“属下同教主和秦姑娘一起。”

主人家都走了,谢见涯一个客人也不好落单,只能跟上她们。

“你们这怎么一回来一个个跟谁欠了钱似的,怎么,不高兴啊?”

不知道丁竹从哪里看出来他们不高兴的,但她也就是随口一问,长大了总有些不方便讲的话,很快就有别的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群穿着阑珊布衣的男女前来敬酒,大多都不是冲着丁竹来的,而是将眼光放在了秦姑娘的身上。

“接风洗尘!给秦姑娘接风洗尘!”

“等等,你们别挤我,我都快不记得秦姑娘长什么模样了!”

“秦小姑娘回来了!还走不走了?”

……

谢见涯难得认真看了看这位喊“秦小姑娘”的人,头发与鬓须全白,顿时释然,秦姑娘在他眼里可能还真就是个“小姑娘”,由此也可见秦姑娘在这些人心中是什么地位,眼看着丁竹抽身离开,只留了他们三人被围在人群中。

幸好他们的关照对象始终是秦姑娘,很快就将他和华颜挤出了秦姑娘身边,听到秦姑娘真诚温柔的笑声。

“叔伯们都好,我也想你们了,自然就回来了。”

“文爷爷,不走了,外面也就那样,哪有咱自己家里好!”

趁着秦姑娘被众人围困的闲暇,丁竹忙指挥易昶将谢见涯引到他们这边来,华颜姑娘波澜不惊朝向他,又装作不经意地将视线移开。

谢见涯满头雾水被按在座位上,看到易昶以一副邀功的姿态向丁竹之后还是望向了被众人包围的秦姑娘,但他仍有不解。

“冒昧问一下,外人口中的魔教在教众口中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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