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知我是我(67)

此一别再见经年,方流云才懂何为话本子里说的故人面目全非,初心不改,昔年赤子,丹心流转,锦绣作灰。

人走后秦姑娘问华颜,“监正大人呢?他看人来藏起来了?”

“看起来是这样,不过颜宗主似乎和传言中相差甚多啊!”

“可不止是相差甚多。”当年的事就算一知半解她也明白,林家楚家没能独善其身,三宗门里颜宗主废材名声在外,看如今就知道了,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觉不觉得段干信和师父有点像?”

“像吗?”华颜不觉得,秦姑娘这话实在是抬举段干信了,易昶公子年少时候的风采即便她没见过也听人说起过,反而是正气宗的大弟子除却儒雅随和之外,评价大都是平庸,何况这两人身上的翩然出尘的气质也是各不相同的。

怀忧城易公子谪仙降世,缥缈正气,白衣高洁出尘,恍若不食人间烟火,段干信虽也是如神仙般的人物,可到底是异族出身,也是仙气飘飘,却是与易昶截然不同的随和。

如果秦姑娘知道华颜此时心中所想定会反驳,易公子的仙气出尘可不是真的,丁竹姐姐一颦一笑就能叫他破功。

没等秦姑娘作答就见谢见涯闷声进来,杵在一旁不言不语,犹豫局促地揉着衣袖。

秦姑娘:“……”

他不是露馅了吗?怎么还装?装什么大尾巴狼!

“那个,你们什么时候动身去蜀地?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

白头客闻声而来,神色复杂看向谢公子。

“监正大人也要一起去?”

“不不不,我就算了,容安公子回京,我同他一起。”

开玩笑,他要是去了可不像人家一样受欢迎,何况秦姑娘魔教教众的身份捅出来又是麻烦,他又不蠢,当即就决定离开。

好在这趟暮河城没有白来,林孟生死了,她的仇也算报了一半,至于魔教,连不连累的话也有些腻歪,那里始终是她能回去的地方。

“秦姑娘的伤势起码要养上半月,不耽搁闲暇走动,只是不宜长途奔波。”

“那就半月后动身,但是要先将朝廷的打算告诉丁竹姐姐,让她早做防范。”

华颜应声道:“嗯,我会尽快将消息发出去的。”

清源山上在秦姑娘走后显然是一阵鸡飞狗跳,如果没有内侍传旨,就算江湖人只是猜测楚家主为皇室效力也定会口诛笔伐,让楚家难以立足,而皇帝陛下昭告天下楚家为皇室所用,各家便不好明目张胆排挤楚家,暗讽却是少不了的。

“楚家主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响的啊!借着江湖势力讨好陛下,要不是……”要不是知道刚走的那位秦姑娘是假的,他们怕也是不信,可这话是不能说的。

楚独傲一阵苦笑,他如何不知这些人在想什么。

该说不愧是风华山庄秦氏后人,能让真正的身份过了明处,在暗处却让人以为是他一手策划,此次讨伐魔教不成,陛下未必愿意给他楚家一官半职,届时江湖上也断然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现下想想在他明知道秦姑娘的身份之后为什么没有趁其不备斩草除根呢?

是因为他们刚好需要一个讨伐魔教的理由,秦姑娘好巧不巧地撞上来,让他存心利用。

那秦姑娘是如何知道朝廷意图征讨魔教呢?到底是谁钻进了谁设的套里?

此时秦姑娘也想到了这件事,她只是造谣楚家投靠皇室,奉命铲除魔教,只能借助江湖势力以及找人假冒秦姑娘增加威信,而正因为是她谋划的,所以她绝对没有给楚家翻身的机会,伐魔大计夭折,实质上对魔教造不成任何损伤。

在明知楚家没有与魔教抗衡的实力,而江湖百家不会相助的情况下,皇帝陛下昭告天下讨伐魔教,是有什么把握自己一定能赢?

派遣大军横扫吗?

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非叛乱非扰乱百姓,打着为风华山庄报仇雪恨的旗号行兵。

哦,也不对,魔教也曾扰乱百姓,如周遭悍匪何异,何况拉拢不怎么聪明的江湖人除了给好处外还要树立共同的敌人啊!

秦姑娘想,这天下间可真是每一个干净人,黄雀在后,步步为营。

“我饿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太费神,秦姑娘可怜巴巴地冲人喊了句,“想吃云吞面。”

华颜姑娘纠结,书生不是书生,成了谢公子,虽说自发做起了厨子,按理说也该是心高气傲的,随意使唤还是有些不妥当。

显然华颜高看了谢见涯的心气儿。

那人正一副纠结神色,拧眉抿唇,紧攥拳头,就在华颜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却见人下定决心般点点头。

“可能要费些功夫,也不一定好吃。”

华颜:“???”

“你要现学?”

谢见涯双手交叉,不安地搓手,“这个……我见过的,虽然没做过,不知道做出来味道是不是一样,但可以试试。”

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似的满怀期待,一时间叫人分不清谁才是那个满怀期待擎等着吃的人。

“没事,我尝不出来。”

于是眼睁睁看着谢见涯眼里的星星慢慢放开,瞬间灰暗,骤然散落,偏偏这人还笑得僵硬,不肯把嘴角下落半分。

就是一直向着秦姑娘的华颜姑娘都有些不忍心了,待人落寞离开之后,冲秦姑娘道:“祸害!”

尽管她如何不待见谢见涯,生怕他给秦姑娘招致灾祸,但她真正怕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能容忍秦姑娘一生都是这样,也许永不会懂,但希望陪着秦姑娘的只她一人,她最怕的分明是有人抢走秦姑娘。

饶是这样自私的想法在碰到谢见涯后都有些不忍,连她都觉得任谁瞎了眼看上了秦姑娘换来的都是无疾而终自讨苦吃,谁也不例外。

好在她没有过分奢望,可看着傻乎乎明明很精明的小子怎么也傻乎乎的?

满脸无辜的秦姑娘很是不解地望向华颜,当真这样无辜还是装的就没人知道了。

反观谢见涯,被秦姑娘的话打击到之后仍是一丝不苟准备食材,准备做云吞面,只是看天色有些晚了。

没等吃上云吞面,华颜姑娘就闻到了院中飘来的香气,单凭味道,她就算是没吃过云吞面也知道即便是谢见涯第一次做,应该也没有失败。

端上桌的云吞面飘着细细的葱碎和油花,还有几个饱满剔透的云吞覆盖在面上,晚间的清风掠过把香气带到鼻翼,像是赖着不肯走似的,华颜姑娘吞了吞口水,看了看抱着话本子面不改色的秦姑娘。

若不是她知道秦姑娘伤势多重,看她这副懒散的模样也会当做是无足轻重的小伤。

白头客开的药方抓来的药熬得浓稠漆黑的,泛着厚重的草药苦味,亏得秦姑娘喝药喝出了十五年陈酿女儿红的架势,一口闷,不在意的倚回床榻,依旧为别人的故事哭天抹泪。

华颜长叹一声,她是真的有些可怜谢见涯了。

蠢书生畏鬼惧神

就算是尝不到五味,秦姑娘也是知道饥馑的,谢见涯没出声喊两人吃饭,甚是贴心地将面端到秦姑娘床前,华颜姑娘识趣出去端自己的了。

书生踌躇半晌像是在等秦姑娘说一句“好香,”后又想起来也许秦姑娘尝不出来……

“好吃。”

谢见涯无端轻笑,心说,算了,知道你尝不出来,这话也够违心的了!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秦姑娘笑骂:“蠢书生!酸甜苦辣咸我是尝不出来,可不是失去了触觉。”

何况泛白的汤汁上漂浮着青翠的青菜,面食和肉糜在唇齿间的感觉,怎么会分不出来好不好吃,秦姑娘又不是天生五味尽丧。

听到这话的谢见涯却是含蓄将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他听到的可不是秦姑娘夸他做的饭好吃,而是秦姑娘不计前嫌又喊了他“蠢书生”。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看起来华颜姑娘都稍稍受到了迁怒,想必秦姑娘料想到他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不是这句“蠢书生”代表秦姑娘原谅他了呢?

如他这般永远抓不住重点的人,任谁见了都得骂他蠢。

华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秦姑娘姿态从容往嘴里塞着面,谢见涯站的远远的却难掩周身的喜意。

“……”

“你跟我出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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