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不方便现在说?”
“也不是,就是眼看着晚饭时间到了,话有点多,那小子做饭的手艺不错。”
所以就是为了蹭饭连要紧的事都懒得说了吗?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我们都见过面且互相认识了。”
话里话外都不是询问的语气,白头客砸吧砸吧嘴,露出嫌弃的表情,后来想想他又看不到,便回道:“他脸皮薄。”
卫寰:“……?”你们在说谁,谁脸皮薄?
他正摸不清头脑正待再问的时候,却见刚刚还在的白衣僧人早已没了踪影,只桌上还留着一封信,他正要上前去取却听他家公子吩咐道:
“卫寰,不必看了,给父亲传封家书,顺便把这封信也给他带回去。”
“公子……不用我给你念念吗?那秃驴说……”
“不用,是救你心心念念的美人姐姐的信。还有啊,卫寰……”容安公子淡色的瞳孔直视着他的小厮,温和笑道:“白头客是个和尚没错,但你叫秃驴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被他家公子用温柔的语气训斥的小厮没觉得轻松,他是打小跟在公子身边的,自然明白这是斥责他得意忘形,失了分寸。
“是,卫寰一时得意,请公子责罚。”
“行了,下不为例。去找个可靠的把信送回家,这可关系着你红衣漂亮姐姐的命,回来的时候顺便把晚饭买回来,循着咱们今日路过的那家酒楼的香气挑几样,怪那和尚非说什么蹭饭的!”
房内只剩一人的时候,荣容安公子静静坐在桌边,脊梁挺得笔直,想到了前两日卫寰口中极其漂亮的姑娘来时的话。
想必那位华颜姑娘和她家小姐并不知谢见涯的真实身份,只是想从他口中探听一二,却也不是抱着打探消息的目的来的,竟然是奔着将同行无辜之人托付给他的想法,这还真是心心相印啊!
“秦姑娘说,书生不管身份是什么,总不该扯进楚家这泥坑。素闻容安公子高风亮节,不管谢见涯是什么身份,都希望容公子能庇护一二。”
容安公子答应了,也是那时候才确定了谢见涯的身份,现在回想起来,那位秦姑娘也是人才,短短几日搅得清源山不得安宁,也未必就半点也猜不到谢见涯的身份,不然也不会放着那么多人独独找上他,可惜在这件事上不用他帮忙,大约也只是想要个保障。
再看出了困局的谢见涯,不想着赶紧远离是非之地,反是不惜连累自身也要蹚这趟浑水。
要说容安公子自己也是没事找事,闲得将自己牵连进去。
他当年查某桩陈年旧案的时候无意间查到了不为人知的往事,那时候大家都是其乐融融的,恨不能勾肩搭背喊亲人,不过始终是假象啊!
所有的黑暗和杀机都隐藏在盛世太平之下,只待有朝一日乍起东风,掀了天,覆了地。
唉!怪当时年少,不幸窥见了赤阳包裹住的阴晦,他才与白头客纠缠至今。
他与白头客赌了一个人的一生,没有赌注,只是凭着心意行事,白头客是在弥补他年少犯下的过错,容安装模作样掐指一算拍案定下赌局。
他们不能干涉那人的选择,只力所能及推波助澜,端看是选择考状元还是当乞丐,野心勃勃还是胸无大志,是龙飞九天还是沉寂渊海……
废柴师兄都是假的
白头客回去找谢见涯的时候仍是从秦姑娘家旁边的院落翻墙进去的,谢见涯正提着水浇花,全然不知身后有人,猛然一回头忙拍着胸脯压惊。
“你看起来也不着急嘛!还有心情浇花。”
是不急啊!急什么,找点儿事做。
他只要一静下来,闲下来就会设想出秦姑娘的一百种死法,他听到之后的反应该是什么,震惊,伤心,他觉得都不是。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或许是沉默,然后大概会奋发向上,而达到某个地位之后,也绝对不会是为秦姑娘报仇。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像万一秦姑娘死了,对他而言不是一件坏事,反而会激励他努力奋斗,至于奋斗什么,相信白头客早就给他想好了。
但他只要接着想下去,那是白茫茫一片的人生,远比不上秦姑娘在世间时来的斑斓精彩。
“那我应该做什么?焦急忧虑,然后大喊大叫痛哭流涕?怎么可能!”
其实他自认为与秦姑娘的情分还不到这份上。
白头客:“……这是你自己说的。”别人没吭声的。
“你说我把这花浇死了秦姑娘回来会不会打我?”
“应该不会,她看着挺温柔的。”
谢见涯:“……算了,跟你没话说。”
你已经跟我没话说了吗?可是我很想说啊!
“你什么时候做饭啊?”
“我没觉得饿啊!何况现在才什么……什么时辰了?”谢见涯终于分出些心思看了看天色,周遭已经有些昏暗了,远处目之所及天尽头已经看不到一丝霞光了。
“你还问什么时辰了?已经一更天了啊!”
谢见涯:“哦,这么晚了啊。”
静等着他说下一句话,白头客很是疑惑地问道:“没了?”
“还有什么?”
看着歪着脑袋面露不解的谢见涯,白头客深吸了一口气,心说,生气伤肝,不能跟傻子计较!
可放着傻子挨饿也不是这么回事儿,白头客怨念颇深地出去带饭了,谢见涯看着手边浇水太多的花,一声长叹,造孽不说,坏了这么多不甚名贵的花草,他怕是要被骂上一百句“蠢书生。”
而本来打算今日启程的正气宗一干人等终究还是陪他们的颜召宗主留在了暮河城,段干信奉命去探听消息,清源山上的事不是隐秘,未过午时,寻影山林氏夫妇与剑华宗沐宗主命丧清源山的消息就已人尽皆知。
付青山本来还以为他的这个师伯就是贪图暮河繁华,游玩心起,心中不屑,为人师表竟如此,可知晓清源山上发生的事后不由得沉默了许久。
他忽然觉得所谓的江湖与他从前谋生的戏台子没什么区别,侠肝义胆,一身正气的他们也还是戴着面具活着的,唯一不同的,大概戏文是编排好的。
而众所周知的事,也并不是事情的全貌。
他想,颜召师伯是配得上正气宗宗主之位的。
“小云儿,为师下午还要去赌坊,你来不来?”
付青山:“……”不,他收回刚才的想法。
方流云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师兄,最后轻轻摇了摇头,“师父,没钱。”
真是质朴无华的回答呀!
颜召宗主嘱托徒弟们该打探消息的打探消息,该出去玩的出去玩,自顾自的又拿着心爱的骰子朝赌坊去了。
果不其然又看见了容安公子和他身边的小厮,而且耳力极佳地听到了小厮骂他傻子。
颜召:“……”
要不是看在你家公子的面子上,本堂堂一介宗主一定骂回去!
摸着今日口袋里翻了一倍的银钱,颜宗主乐颠颠地回去找他的徒弟们了。
按说这么个嗜赌的人,万贯家财也得败光了,但颜宗主有个怪癖,不管进赌坊的时候带了多少银钱,出来的时候身上总会留下一两纹银,这点银子他也不急花,赶在下次有余钱前解一解瘾。
赌这种事嘛,有输就会有赢,赢得翻了倍了也不是好兆头,所以颜宗主摸着口袋的二两银子,果断抽身。
看着天色还不算晚,颜宗主瞧见容安公子后也没了继续玩乐的心思,索性回去了。
推门就看见傻徒弟们和师侄面面相觑,正襟危坐。
“哟,这是怎么了?天塌下来了?”
“师父,您没注意到街上多出来许多江湖人士吗?”
肯定是注意到了的,清源山上下来的人不说有多少,而各地的武林中人仍在朝着暮河城方向而来。
“楚家怕是有此劫难,可楚独傲就算真的想除掉林家夫妇和沐宗主,怎么可能蠢到在他的地界上动手?”
“何况他跟林家还有剑华宗也没结仇吧!”段干信将自己所做的猜想讲出来后还是抓不到关键的那一点。
付青山对江湖世家宗门都还有些没搞明白,他只记得那个送馒头的姐姐,便出声询问,“试剑大会上的那个秦姑娘是谁?她属于何方势力?”
颜宗主挑眉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挺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