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归(261)

头上方巾束发,眉眼齐楚,透着一股灵气。

宽大的衣袖半挽,悬腕临帖,写出来的字很是漂亮。

见有人来,也只是轻抬眼,微微点头一笑,继续低头练字了。

钟野此时也起来了,只是不知道韦应爵来了。

披了衣裳去后院,临时收拾出来的客房有些简陋。

床上躺着个人,面色惨白,双眼禁闭。

葫芦熬了汤药正喂给那人,见钟野来了就说:“这马公子伤的可不轻,不如一会儿叫冬瓜再去请个名医来。”

“也好,他这一路都昏昏沉沉,烧的厉害,昨晚实在是太晚了,只找到个医术平平的大夫,一会儿就叫冬瓜去请周郎中。”

“诊金最少也得十两银子,还不算药钱,”葫芦说道:“公爷身上还有钱吗?”

钟野挠了挠头,笑得有些勉强。

“算了,先用我的吧!”葫芦说道:“这些日子我卖了些绣活,攒下些钱,勉强够用。”

这位马公子和前院的那个小孩子是钟野在半路上救下的,他们因为贪赶路程,不熟悉情况贪黑走了山路,被山贼给盯上了。

这马公子应该出身不错,车上带了不少细软,还有几个随从。

不过跟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山贼相比,可就不堪一击了。

若不是钟野遇上了,别说那几个随从没了命,就连他们两个只怕也凶多吉少。

那些细软被悉数抢了去,钟野忙着救人也不恋战。

马公子应该是个读书人,但也算有骨气,危难之时还把那个小孩子护在怀里。他自己受了重伤,后背被砍了一刀,失了很多血。

钟野把他们救下来后,马公子就陷入了昏迷,虽然也就近找了郎中医治,但也只是止住了血,其余未见好转。

那孩子只有六七岁,但甚是聪明,不但能清楚地说出自己的名字住址,还知道马公子的名讳。

告诉钟野说他是随着马公子进京来寻自己的恩人、也是马公子的朋友来的。

钟野一合计,如果把马公子他们送回金陵,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而进京也不过四五天的路程。

何况如今马公子的随从都被杀了,他本人也昏迷着,不适合长途跋涉。

因此就决定把他们带回自己府上,等马公子伤好了,人清醒了再让他们离开。

那孩子只知道自己的恩人姓燕,至于叫什么名字却不清楚。

燕家是京城中的大户,钟野一时也没法弄清楚他们要找的是燕家的哪一位。

钟野正跟葫芦说话,就听前院似乎有吵闹声。

“这么大清早的是谁来了?”葫芦嘀咕道:“我怎么听着像是韦家的老管家。”

“可是吵什么呢?”钟野纳闷道:“韦家人从来没这样过。”

说着就往外走,到前院一看,韦家的几个仆人和冬瓜正围着劝架,地上滚着两个孩子。

一般的高矮胖瘦,一般的俊秀夺人。只是衣饰有别,否则乍看之下倒好似一对孪生子。

因为头一天夜里下了雨,地上很湿,钟野家院子年久失修,地面坑坑洼洼,很是泥泞。

如今这两个孩子厮打在一起,虽不至于打的多厉害,但已经滚得如泥猴一般了。

韦家的仆人们怎么劝也劝不开,又不敢硬拉,只好围着乱劝。可哪里管用?

这时老管家看见钟野来了,急忙求助:“钟公爷,快来快来!这是怎么说的!一不留神就打起来了。”

他们只比韦应爵晚进来一小会儿,一进来就看到这幅场面,也是懵了。

钟野大步上前,一只手提一个,轻易就把两个孩子给分开了。

“做什么就打架?!”钟野喝问韦应爵。

那个小孩名叫兰子安,虽然相识不过几天,却是个极懂礼的孩子,钟野知道他绝不会主动挑衅。

倒是韦家这位小王爷,天生的乖僻,说话做事都不遵常理,应该是他起的头。

韦应爵紧抿着嘴不说话,他本来话就极少,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

“兰小哥,你受伤了没有?”钟野把兰子安放下,好声好气地问他。

“我没事,”兰子安摇头:“公爷不用担心。”

“你们怎么就打起来了?”钟野问。

兰子安一笑:“我也不知道,公爷还是问他吧!”说着转身就走。

“你站住!”韦应爵企图跑过去拦住他。

“你皮痒?!”钟野一手拎着他的腰带,另一只手直接给了他屁股两巴掌:“这是我家客人,哪里由得你胡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寿辰

清晨,一道日色破开轻纱薄雾,石榴枝上坠着蜜丸大小青黄相间的果子,叶尖上的露珠将坠未坠,草丛间时不时有秋蝉鸣叫,到底是立了秋了。

山上秋来早,一早一晚凉气很重,要穿夹衣了。

几个丫鬟婆子早早起身安排早饭,朱太夫人起得不晚,她们每天都不敢耽搁。

卫宜宁从智勇公府回到山上,把桑姨娘做的衣裳一并带了来,交给老太太过了目。

朱太夫人看了就说:“谁想这桑姨娘平时不言不语的,竟有这么一手好针线。”

“桑姨娘温柔安静,其实是极难得的。”如意在一旁道:“五姑娘此番回去可看到那几位新姨娘了?不知道脾气秉性都如何。”

卫宜宁刚喝了口茶,蹲下身给朱太夫人揉腿,听了如意的话,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何姨娘不用说了,咱们都是见过的,剩下那几位也没说上几句话,想来应该都是不错的。”

“你这次可去你义母家了?”朱太夫人另起了话头。

“去了,大姐姐正忙嫁妆呢!”卫宜宁笑着说:“义母这阵子精神较往年好了许多,身体也健旺了,让人看着真高兴。”

“你和燕家的小姐也好,上次你走的匆忙,我没来得及嘱咐你,咱们山上也没有男子,要是她不嫌弃,尽可以到这儿来住上两天。”

“九姑娘还约我过几天去游湖呢!”卫宜宁笑道:“到时候我就跟她说。”

朱太夫人摩挲着卫宜宁的头说:“平日里多和这些人家往来些没有坏处,再者也可多去你小姑姑家。”

“祖母,其实我更愿意守着您。”卫宜宁道:“小姑姑虽然不是外人,可那到底是邵府,别人家我也待不久。”

朱太夫人听了,叹息一声说道:“再过几天,我就七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又都说老健春寒秋后热,保不齐哪天就有个山高水低。你大姑姑上次回南的时候虽然说了明后年要接你过去,可世事难料。谁知到时候又是个怎样的光景呢?你平时也要自己留心,免得有一天我撒手去了,一时间没人照看你。”

卫宜宁听了心里难受,老太太的这番话透着伤感,可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爱护。

便忍着泪笑道:“您要活到两百岁呢!等我都当了曾祖母,我陪着您一起驾鹤西游。”

“胡话!”朱太夫人听了也笑:“从来没听说谁能活到两百岁,就是有两百岁,我也不耐烦活那么久。我就盼着哪天一觉就睡过去了,好去和你的小叔叔作伴。”

朱太夫人口中的小叔叔说的就是她早夭的儿子卫宗鋒,他是朱太夫人唯一的儿子,卫阿鸾的胞弟。

长到六岁时得痨症殁了,朱太夫人也跟着心死。

卫宜宁也听父亲提起过这位小叔叔,说是极聪明懂事的。

只可惜自幼便有些体弱,后来得了一场风寒,渐渐成了痨症。

为了他的病能好,朱太夫人整整吃了三年长斋,早晚礼佛不敢懈怠。

但儿子去世后,朱太夫人性情大变,异常憎恶烧香拜佛,连寺庙也不进了。

这里如意和卫宜宁两个人急忙赶开话头,说些有趣的事,好让老太太不再伤感。

又过了几日就是朱太夫人的寿诞。

朱太夫人今年的寿辰就在翠微别业过了,一早卫宗镛就亲自带了各色的寿礼上山来。

双生女和卫宜容都跟着,一齐向朱太夫人祝寿。

包氏对外称病,朱太夫人也懒得过问。

双生女前段日子对卫宜宁很是谄媚,但几次之后就明白,不同于卫宜宓的冷傲和卫宜宛的骄横,卫宜宁平和柔顺脸儿才是一张真正油盐不进的铁面具。

她们虽然不忿不甘,可是拿卫宜宁又没有办法,别说是她们两个,就是卫宗镛和张氏想要奈何卫宜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上一篇:嫁娇女下一篇:第一女廷尉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