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归(200)

哪怕是当着自己长辈的面他也毫不掩饰。

“你真是够了,土地爷若不知道你怕是都得到庙里晃晃,”大房长子邵本道:“差不多就得了,你没见二叔都呛着了。”

话虽然这么说,语气却并不严肃。

他们兄弟几个一向笃厚,就算身为兄长也从来不摆架子。

所以他这么说邵桐也只是回以一笑。

“杨儿,你想不想去?”邵天赋问邵杨。

邵杨摆手说道:“大伯,我想要应武举,这个志向早就有,怎能说变就变?”

邵杨是出了名的一根筋,他认准了二,你给一加一都不成。

邵天赋自然知道他这么个脾气,所以也不强求。

他们两个如此坚决,于是只好决定让邵楠去。

邵楠是他们几个里头性情最随和的,知道这是圣上的恩典,若是都不去,只怕不好看。

他自己的本意虽然是走科举之路,但邵家兄弟众多,必须要协调兼顾,不能一个两个都任性。

所以他就痛快地答应了。

仁勇公府。

封毅虽然抱病,却还是不能怠慢这个消息,本来如果封玉铎还在,多半是他去。

这两个儿子比较起来,封玉超更出色一些,所以就算不要这个机会也可以很快出头。

可如今家中只剩下了大儿子封玉超,没有了商量的余地,只能他去了。

“唉!”封毅长叹一声道:“家门不幸啊!倘若玉铎还在,那该多好。”

自古老来丧子就是最为可悲之事,更何况封玉铎死的不明不白。

因为谭蕊那个贱人的缘故,使得封玉铎的名声也受损。

封毅自然郁闷得要死,他总不能一个个去解释。

索性眼一闭不听不看,外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只要自己相信儿子是无辜的就够了。

半个月后,三十名新任侍卫入职,卫长安、邵楠、封玉超、燕云堂、景遇、关佐等人都在其中。

包氏破费了上万两银子,终于让卫长安顺利入职。

虽然期间有人上奏说卫长安不合要求,但抵不住那些内监巧舌如簧,皇上听取了他们的建议,觉得卫长安情有可原,何况还有智勇公府的脸面。

毕竟当初四王八公居功甚伟,是开国时的元勋。如今只剩下了一王三公还在京城,可以说凋零大半了。

这次遴选本就是念及大臣们素日的功劳,以此作为奖赏,既然如此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不过卫长安可不管这些,他只知道吃喝玩乐,觉得入了职更方便交朋会友。

每月轮值休息的时候大可以一起出去玩乐。

这些贵族子弟平日里有的结帮搭伙,有的则互看不顺眼。

因此这些人也就分成了好几伙,唯独卫长安好似一只花蝴蝶,不断在几伙人间穿梭逢迎,还自鸣得意。

第二百六十六章 特立独行钟公爷

日头已近中天,熏风徐徐,带着一股甜香。

钟野信马由缰走在磨子街上,单手提着一只牛皮囊,里头装满了酒,不时抿上一口。

磨子街不宽不窄,百年树龄的古柳垂下千万条金丝,濛濛飞絮不时扑上钟野带着酒香的衣襟。

“清尊素酒,

醉襟空惹落花飞絮,

还记去年春暮,

伊人盈盈,

斗草踏青,

一眼心上烙痕生。”

路旁酒肆里传出唱曲声,这条街上多是小酒馆,专供那些没什么钱却有闲情的人来消遣。

在这里卖唱的歌女也大多是年长色衰、从热闹欢场里打过滚来的半老徐娘。

虽然姿色所剩无几,但论唱腔情韵却比年轻歌女们有味道多了。

“这首曲子词填的不错,”钟野在心里默默想到:“应该记下来,回去让葫芦学着唱。”

钟野家贫,买不起歌姬,时常在家里饮酒的时候就让葫芦随便唱两句,聊以解闷。

只可惜葫芦就会那么几首,翻来覆去早就听腻了,如今听到了不错的新曲儿,钟野便留心着听,想要把它记下来。

正认真听的时候,唱曲声竟被打断了。

路西的小饭庄里两个庖厨模样的人一边吵嚷着一边追了出来,原来是一只待宰的山羊挣脱绳子跑了出来。

昭邑人不怎么吃羊肉,嫌它腥膻。

但这种小铺子却常年卖羊肉,自然是因为便宜。

“你从后面绕过去拦住它!”一个年纪稍大的人,看模样像是厨子,吩咐那个十几岁的跑堂:“这畜生狡猾得很,这么半天都跑了三回了。”

小伙计便悄悄地绕过去,企图在前面拦住那只山羊,谁想它反应迅速,轻轻松松就从那人的胯下钻过去了。

两个人围追堵截,那山羊闪展腾挪,实在跑不掉就干脆低了头猛地撞上去。

把厨子撞了个四脚朝天。

厨子大怒,从腰里抽出一把刀了,骂道:“你这个畜生!老爷今天就在当街宰了你!”

那山羊闻言往后退了两步,忽然前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此时出来外面看热闹的人也有不少,见此纷纷说道:“这羊竟然通人性,还知道下跪求饶呢。”

厨师听了摇摇头说:“下跪磕头也没用,我一家老小都靠这买卖养活,放了它难不成我全家都喝西北风?”

像这样的小铺子,老板一般都不是只负责收账,通常兼任厨子。的确是小本经营,赚的是辛苦钱。

他们平时杀生都杀惯了,不像一般人那么心慈手软。

“况且就算我今天放了它,早晚它也会成为别人的腹中餐。”厨子说道:“倒不如早死早托生,下辈子投胎成人好了。”

说着走上前去,就要把那只山羊给杀了。

“且慢,你把这只山羊卖给我吧。”钟野在马上开口:“多少银子肯出手?”

这街上的人不认识钟野,只见他这样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倒也不敢欺哄他,厨子如实说道:“实不相瞒,这只羊是我花了半吊钱买来的。因为是只老羊,肉不算中吃,煮它还得多费两捆柴。你若是想买就原价让给你,我也不图赚头了。”

钟野下了马,走到那山羊跟前问道:“你可愿意跟我回去?”

那山羊还跪在那里未起,直接点了点头。

钟野也觉得好笑,他见过很多通人性的马儿,但还是头一回遇见能听懂人话的山羊。

钟野并非妇人之仁,他只是觉得这只山羊很特别,何况他遇到了,视而不见有些说不过去,反正他爱管闲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钟野伸手进怀里掏钱,那只山羊站起身,一个劲儿啃他的酒囊。

“呵,难不成你还爱这一口?”钟野失笑。

“当真的,这东西已经偷着喝了两碗酒了。”跑堂的说:“老板还以为是我偷喝的。”

“喝两碗酒还不醉,这说明你们店里的酒一定兑了水。”钟野笑道:“我给你一吊钱,一半儿算是这山羊的身价,另一半儿你给我拿两只大碗出来,再准备一捆青草,一盘下酒菜。”

“客官,您这是要做什么?”小酒馆儿的两个人目瞪口呆。

“虽然是请它喝酒啊。”钟野笑道:“不过得是我自己的酒,你们店里的酒只怕不中我意。”

老板兼厨子顿时红了脸,接过钱来吩咐跑堂的:“就按这位大爷说的办。”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丢脸,这条街上酒肆饭馆儿里的酒,哪一家不兑水?不论是卖的人还是买的人都心知肚明。

钟野就席地坐在台阶上,他的马从来不拴,就那么悠闲地在路旁站着,不时抬头吃两口柳叶。

下酒菜很快就端了上来,两只大碗一只摆在钟野跟前,另一只则摆在那只山羊面前。

青草也很快就买来了,这街头有专门喂马的,从那里买一捆就是了。

钟野把自己酒囊里的酒倒了两大碗,端起自己面前那一碗跟山羊碰了一下。

那山羊也不客气,低下头狂饮一气,眨眼之时就把一碗酒喝得干干净净。

然后仰起头叫了几声,很是得意,它那个样子就像是一个贪杯的老者,在说“好酒好酒。”

钟野于是又给它倒满,一人一羊边喝边吃,丝毫不在意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直到把酒囊里的酒都喝光,钟野方才起身,此时那只山羊也醉了,摇摇晃晃的站不稳。

钟野于是把它也抱上马去,马儿识途,不用钟野驱使,自顾自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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