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番外(148)

“若是讲别的,朕就不往心里去了,可你偏偏讲什么起死回生之术,讲重回十八岁的故事,讲主动要求嫁给我父皇好给我当后娘,还讲……”

哀家浑身的血都凉透了:“还讲了什么……”

他别过脸去,看窗外葳蕤的大树,耳根微微泛红:“讲书房的椅子又结实又漂亮,还香香的。”

“……”

“太后背过身去做什么?”

“哀家看看能不能一头撞死在这墙上。”

他从背后薅住我肩头的衣裳一把把我拽回来,勃然大怒:“……你别胡来!”

我拗不过他的力道,被迫转过身,但已经完全不敢看他的脸,想到那些前尘往事,想到那些孟浪之语,就捂住脸,从头发稍稍到脚底板板都冒着委屈:“呜呜呜……都是假的,你千万别信,哀家说了这是梦,梦话怎么能当真呢?”

姜初照就在我耳边一抽一抽地笑:“太后哭什么?该哭的,应该是朕才对。我不过去西疆打了个仗,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儿,就成了我后娘。刚回京城,认真小心地去问你,结果听到你说是姜界强迫你、非要娶你。”

他续命一般长吸了一口气,而后咬牙切齿地说:“那时候真气呀,都恨不得去掀姜界的棺材板。结果……呵,呵。”

“哀家愧对你父皇,”我泪如雨下,睁眼看他,后怕万分,“别去掀你父皇的棺材板吧。”

姜初照挑眉:“你还护着他?”

我耷拉着眉眼,抽抽搭搭的:“汉白玉的棺盖,挺沉的呢。哀家是怕累着陛下。”

*

纵然在我先行认怂且耍赖之下,姜初照没有往深处盘问我,但我冷静下来,自己想了想,还是觉得十分后怕。

我竟然连死后重新回到十八岁,这种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感觉很恐怖的事,都全盘托出,最大的老底主动交代,这跟在户外裸.奔有什么区别。

遑论关于他父皇的,关于邱蝉的,甚至关于那把紫檀椅子的——这些罗列在一起,他回到成安殿,会不会多想,会不会真的去深思,这世上有人能活两辈子这种神奇的事?

我当真是恨死我这张嘴了。

很不能拿线把它缝死。

坐在殿门前忧心忡忡地晒太阳,越晒越觉得焦灼不安,又莫名想起邱蝉来,决定把这复杂的心情放一放,先去王府再确认一下邱蝉好不好。

*

带着果儿到了王府。

邱蝉正和姜星辰坐在葡萄架下乘凉,还一人握着一把小银勺,抱着半个西瓜擓着吃呢。姜域则半躺在一旁的藤编摇椅上,悠闲惬意地翻看一本山水画册。

姜星辰也是个小洁癖,吃一会儿就喊一声爹爹,姜域就从盛着沁凉井水的玉盆里,捞出块小绢帕拧干后递给他,小家伙乖巧地接过来,铺在小脸上揉一把再放进玉盆里。

这其乐融融的景象,看得我既欢愉欣慰,又有点轻微的牙酸。

最后决定不受这刺激了,牵住果儿的小手准备回宫里,就听葡萄架下传来姜星辰奶呼呼的动静:“是姨娘!”

我回头望去,那小家伙已经朝我的方向举出爪子伸出腿儿,咧着粉红嘴呲着糯米牙,宛如小大爷,等我这些草民自觉地上前去抱抱他。

两个大人在他们儿子的指引下,终于也瞧见我了。

一个喜滋滋地跑过来让我捏脸,一个倒背着手站在阴凉处清浅地笑。

我摸了摸邱蝉的脸,又摸了摸她肚皮,凑近她耳朵,小声问道:“最近跟六王爷感情如何?这儿又怀了没?”

邱蝉闻言直接打了个颤,瞪大眼睛瞧着我,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一个姜星辰就玩不过了,怎么能再怀一个。”

我稍稍放了心。

但别的担忧又浮起来:“后院的冰窖,你们清理出来了没?”

邱蝉目光犹疑,蹙着小眉头,咬了咬下唇:“阿域说冰窖暂时不用了。”

我按捺住欣喜,确认道:“真的假的?”

邱蝉望了不远处的姜域一眼,又转过脸来,试探着问我:“他说,太后好像看着这冰窖不顺眼呢。姐姐,是不是真的啊?那个冰窖什么时候惹到姐姐的,你怎么就看它不顺眼了呢?”

“……”

我努力回想着自己何时露馅的,然后就想起正月姜域请客那次。

他回头谢我请他和邱蝉去赏灯,避开了放火烧冰窖的恶人,我一时大意就回答:“这肯定不会,你放心吧。”

怪不得他当时憋笑呢……原来早就看穿我了。

我望了望天,顶着尴尬的面皮,跟邱蝉扯谎:“啊,是呢,就,有一天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溜达呢,忽然掉进你家冰窖去了。自此,就看它不顺眼了。”

身旁的邱蝉真信了,立马攥拳咬牙,还气鼓鼓的:“那还清理它做甚,改天就往里面扔石头,把它填平算了。”

我心头一喜,摸了摸她的脑袋:“哎耶,那真是太好了。”

*

在王府的葡萄架下呆了一整个下午。

坐着姜域主动让给我的藤椅,吃着管家洗得干干净净的瓜果,摇着蒲扇,看搬过小板凳坐在我左腿边的邱蝉,看坐在我右腿边同我挤着同一张藤椅的姜星辰,心中不由生出大片的轻松和柔软。

心脏像是落在了棉花里,每一寸地方,都被温柔的棉絮轻拂着,缱绻,舒畅,想着此生这样,可真好。

姜星辰抬头看了我会儿,从椅子上滑下去,捞出玉盆里泡着的小手绢,两手攥着把水拧干,还咿呀咿呀地给自己加油打气,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我笑着伸出手:“姨娘给你擦擦。”

他却吭哧吭哧地又爬上藤椅,跪坐在我腿上,举起小手帕触上我的额角:“姨娘汗,给姨娘擦擦。”

我恍惚了好一阵子。

邱蝉和姜域都也都抬眸看我。

“姐姐的寒症果然好了对吗,”左腿边的姑娘,声音有些哽咽,“真的流汗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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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出生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现在超级想见一个人,超级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在没有喝酒,没有抱手炉、点炉火,也没有盖棉被、裹毛氅的情况下,我都流汗了。

“哀家……先回宫去了,想起来宫里还有好些事情等着哀家处理。”

我起身,弯腰亲了亲小星辰的脸颊,然后同邱蝉和姜域道别,也不知为什么,心里一着急,眼睛也开始有酸酸的感觉。

恰好果儿去多宝的铺子拿点心回来,看到我已起身还愣了会儿,小声问我:“太后不是说在王府用晚膳的吗?”

邱蝉也失落地看向我:“姐姐现在就要走了吗?”

我坚定地点点头,内心甚至有些焦灼,但又怕她多想,就赶紧补充道:“儿媳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宫里比以前清净许多,你若是在王府呆得无聊,可带上姜星辰多去宫里找我玩呢。”

邱蝉立刻开心了,眸子也亮亮的:“好哎。”

我回头看了一眼姜域。

恰逢他也在看我,还扬起唇角,同我颔首:“嗯,早些回去,早些让他知道。”

*

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啊。

就是悬于心头的、长久未解的隐患,最终消散而去,危险与你远离,你感觉到性命可保,余生可期,会很想告诉一个人,迫不及待地同他分享你此时此刻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千金难求的欢愉。

这个人于我,就是姜初照。

很想告诉他,我的寒症真的要好了。

你说巧不巧,我刚迈出王府,就见他的马车停在府外。穿着淡紫色流光长袍的公子盘着腿坐在马车前,手肘支着膝盖,双手捧着脸颊,膝侧还放着一大束青嫩的莲蓬,像极了十二三岁时,在乔府外等着换好衣裳的我出来,然后带我出去玩时的模样。

见到我走出王府,他立刻抬头,从眼角到眉梢甚至长长的眼睫毛,都沾上夕阳温暖绚丽的橘色辉光,淡紫衣袍在这光芒照耀下,也变成一泓静夜下的泉水,载着星星璀璨的光泽,从他身上流淌到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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