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老魔杖
福斯科先生似乎被贝拉特里克斯这种古怪的行为搞糊涂了,他刚刚摔得不轻,慢慢从墙边爬起来之后没有再吭声。贝拉特里克斯凭空变出了一卷羊皮纸来摊在我的膝盖上,甚至还贴心地在地牢里变出了一盏明亮的油灯。
“怎么不写呢?”贝拉特里克斯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随着她大咧开的厚嘴唇发出神经质的笑声,不断有血从她面颊上的伤口里缓慢地渗出流下,“在学校里那些老古董们不都是让不听话的学生抄句子吗,哦——我们的小宝贝被爸爸保护得很好,可能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惩罚,那就让我来教你,在纸上写句子就可以了。嗯……就写‘我是泥巴种的女儿’吧。”
“是不知道‘泥巴种’这个词怎么拼写吗?”她恶毒地看着我那张被激怒的脸,“没关系,现在霍格沃茨的学生都有必修的麻瓜研究课程来教他们这些单词该怎么写,我今天就在这里帮你好好补课。”
“你这样躲来躲去,让我更想好好地把你折磨一番。”她笑嘻嘻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真可惜主人说他要留你一条命,可怜的西茜生怕我把你玩过了头,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老实一点,小宝贝,你看,我又差点击中那边昏迷的老头子了。”
“离奥利凡德先生远一点!”我惊恐地看着她魔杖尖发出的绿光擦着奥利凡德先生花白的头发击碎了他上方的一块石砖。
“那就跪在这里好好把我让你抄的句子抄完。”贝拉特里克斯把那支尖利的羽毛笔丢在了我僵硬的膝盖上,现在我只有一双手可以自由地活动,“喏,这是一支特制的羽毛笔,我从魔法部的一个女人那里搞来的——说起来她曾经也是你的老师吧,多洛雷斯·乌姆里奇,你还记得吗?”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墨水,现在又说出了乌姆里奇的名字,我就更确定这支羽毛笔的作用了。我把羽毛笔的笔尖落在空白的羊皮纸上,它随着我的右手在空中微微发抖。如果我不写,她就会伤害奥利凡德先生和福斯科先生,我一遍遍提醒自己,伏地魔并没有说过要留着他们两个人的性命,在生命面前尊严可以暂时——
我因为脸颊突然传来的剧烈疼痛发出了声音——贝拉特里克斯并没有给我任何犹豫的时间,眼下我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在面前的羊皮纸上一行一行地飞速抄写着那句“我是泥巴种的女儿”,那些字看上去就像是用鲜红的墨水写成的。与此同时,我感到自己右脸颊的皮肤就像被一把薄而锋利的刀反反复复地切开,我条件反射地用左手去抚摸脸颊的动作引来了贝拉特里克斯的满意大笑,上一次的疼痛还没有停止又被下一次的疼痛覆盖,渐渐地这种感知因为过于频繁而变得麻木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抄写了多久,痛苦延迟了我对时间的感知,那张羊皮纸很快就被写满了,我的手就机械地把下一行叠在开头继续往下抄,密密麻麻的血字写满了羊皮纸的每一个角落。手腕的酸痛实在是不值一提,如果不是脸颊上的伤口还有一种正在火辣辣燃烧的感觉,我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渐渐地,我能感觉到之前还能愈合的伤口不再像最初那样会立刻愈合了,那种烧灼的感觉不再停留在皮肤的表面,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人在用烧红的尖锐铁钉一点点敲打离面颊最近的那块颧骨。贝拉特里克斯就像一条毒蛇一样贪婪地盯着我的脸,我只能咬紧嘴唇拒绝让她感知到我的软弱——但这种绷紧皮肤的动作无疑在加剧那种疼痛。
“你要感谢我,把你身上属于泥巴种的脏血多放出来一点。”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我已经开始往下淌血的伤口,把它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之后夸张地作呕,“唔,比起你的泥巴种妈妈还是要好一些,但是好不到哪里去。”
我手里的羽毛笔终于随着她的呢喃掉落在了已经找不到一点白色的羊皮纸上,就在刚刚我脸上的血顺着下巴滴落在了纸上,但是羊皮纸似乎已经被血浸透了,以至于那些血珠已经无法浸润下去,只能顺着倾斜的纸张慢慢地往地面上淌,然后在半路凝结出一个浮凸的痕迹。
“你现在可比之前漂亮多了,小宝贝。”她尖利的指甲划过我右脸的时候我甚至没什么感觉,那里的皮肤好像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了一团不断吸食着我血液而剧烈燃烧的火焰。当我奋力挣脱开她的桎梏之后她又发出了一连串神经质的笑声,我只能安慰自己,她应该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来地牢追查什么东西的。
我拒绝了福斯科先生帮我剪短头发的建议,虽然只要稍不留神那些垂在我脸边的头发会和不断流血的伤口粘在一起,虽然撕扯开头发同样会带来疼痛,但它们至少可以挡一挡那道依然没有完全愈合的疤痕——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其实也是个在乎容貌的女孩,那个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肖似妈妈的那张脸让我在人群里太扎眼了,反而招惹来了不少麻烦。然而当终于意识到这道细细长长、拼写出侮辱性句子的伤疤会像哈利和纳威手背上的那道疤痕一样陪伴我接下来的一生时,我只能在无边无际的难过中回想之前韦斯莱夫人在比尔床头说过的那句“其他的都不重要……除了爱,年轻、容貌……都是会转瞬即逝的东西”。
赛娜后来又来了几次,带来了食物和一些伤药,自然那些普通的魔药就像我曾经帮哈利做的那些贴纸一样,对于我脸上的伤口并没有什么用。当然读者们会发现我的脸上现在并没有伤痕,我不希望造成一种我在捏造自己遭遇的误会,所以我会尽可能地在之后讲清楚这一年发生的所有故事的。
已经有读者用猫头鹰寄信来说更想看看其他人的故事而不是我没完没了的地牢见闻,我已经向杂志社建议开辟一个新专栏,但我的朋友们有没有时间写稿就很难说了,毕竟他们不像我一样在家休养、只帮国际魔法药剂师协会审审稿子这么清闲。不过编辑说他们联系了目前炙手可热的新锐记者南茜·格林小姐来对我的回忆录进行补充采访和编稿,我已经写信给了格林小姐,希望她能体谅我们这群中年人总觉得所有记者都像丽塔·斯基特的后遗症。
赛娜带来的伤药虽然没能治好我脸上的伤口,却让奥利凡德先生的气色好了不少,他现在已经能与我和福斯科先生一起说好一会儿话了,不过还是面容枯槁又憔悴。好在自从贝拉特里克斯来过之后,我们所在的这个地牢除了阿斯托利亚偷偷摸摸又来过两次之外,被伏地魔和食死徒们暂时遗忘了。阿斯托利亚第一次来是告诉我,她救下来的那只小狗虽然没有死,但是也一直没有醒过来,我完全不了解该怎么治疗动物,只能口述几种给人用的魔药让她剂量减半试着用。她第二次来的时候显得开心一些,对我说那只小狗醒了,现在已经能舔她的手腕了,只是因为之前伤势过重依旧没有精神。
我虽然很高兴能和她说几句话,顺便了解一下食死徒们最近有没有抓到其他人,但阿斯托利亚显然并没有太多收集消息的能力,当她又一次忍不住开始咳嗽的时候,我还是狠了狠心,告诉她不要再趁着晚上到这个潮湿阴冷的地牢里来了——如果她被贝拉特里克斯之类的食死徒发现,我觉得他们不会因为考虑到她是格林格拉斯家族的女儿就放过她。
奥利凡德先生听闻我的那根胡桃木魔杖已经被折断之后显得很遗憾,在他清醒的时候会沙哑着嗓子和我们分享一些著名巫师到他店里购买魔杖的故事,我在那个时候才知道纳威和伏地魔的魔杖使用了同一只凤凰的尾羽,奥利凡德认为这显然是一种“命运的选择”。
“所以伏地魔,呃,对不起,神秘人才会选择使用卢修斯·马尔福的魔杖吗?”我看到奥利凡德先生因为我直呼伏地魔的大名而恐惧地瑟缩起来后连忙改口,“但是纳威仍然用强大的魔法攻击了他?”
“他抓到我时,向我详细描述了两根魔杖之间发生的那些事,被连接起来的杖尖,闪回的魔咒等等,孪生魔杖很少见,孩子,因为制造杖芯的材料无比珍贵……在他的折磨下我说了我知道的一切,但是我也仅仅了解这种孪生魔杖之间的共鸣罢了,他上次拷问我时说的现象……实在是闻所未闻。”老人的身体因为心有余悸又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