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拧门把手的纳西莎·马尔福猛地转过身来,我甚至确信她的另一只手捏紧了口袋里的魔杖。但是她的嘴角只古怪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就用力摔上了门。
“需要塞娜帮忙吗?”看到我费力地抬手想去扯开粘在肩膀伤口上的头发,刚刚一直呆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小精灵才开口问我。
“不需要,谢谢。”我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换衣服需要举起手臂,我甚至把肩膀上那排被尖刺弄伤的伤口给忘了。如果我还有魔杖,治好它们甚至不需要半秒钟,然而现在我连撕扯和血块一起粘连在皮肤上的头发都要龇牙咧嘴。马尔福夫人带过来的长袍应该很久都没有被穿过了,上面散发着明显的衣柜底部才会有的香料味道,不过大小还算合身。
吃饱又换好衣服的我觉得暖和了很多,精神也好了不少,开始在德拉科的卧室转悠起来。他现在的卧室和我的记忆里的相比没什么太多变化,不过从前他也会在墙上贴几张全是球星亲笔签名的魁地奇队海报,现在那里已经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想起他房间里应该有个箱子装满了乱七八糟的魔药,虽然大部分都有毒但是似乎有可以治伤口的东西,但是塞娜异常坚决地不允许我靠近德拉科任何一个关上的抽屉。
“少爷吩咐过,除非他本人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碰他的私人物品!”塞娜大声说,“不然塞娜就是世界上最坏的家养小精灵,必须给自己最严厉的惩罚——”
“我不碰,什么都不碰。”眼看着她就要用自己的脑袋撞向墙壁,我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那我能拉开窗帘吗?”在她平静下来之后我小心地问,“这算是他的私人物品吗?”
雨好像终于完全停了。德拉科的房间是整个马尔福庄园阳光最好的房间之一,但是今天是一个暗沉沉的阴天,即使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也没有任何温暖的阳光照耀进来,但是房间里还是亮了不少。我低头看窗台上那个被一个透明泡泡笼罩起来的花盆,屋檐上还没有流干的雨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滑落,碰到泡泡发出轻轻的一声“噗噜”,然后顺着光滑的泡泡滚下去继续往下落。
“小姐不可以碰它!”塞娜紧张地说,似乎很后悔答应我拉开窗帘的请求,“这是除了老爷和夫人之外少爷在家里最看重的东西了,只要他在家甚至不允许我们来照顾它。”
“它从前不是在花园里吗?”我看着在魔法屏障的保护下安静盛开的斯塔鸢尾,它十几年如一日的美丽,半透明的花瓣里面就像在缓缓涌动着璀璨的星光。
“是的,后来被少爷移植到了这里,夫人说这样冒冒失失的移植它肯定会死的,但少爷说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道理连盆花都养不活。”塞娜背着手摇摇晃晃地陷入了回忆,“夫人也就由着少爷开心,对于夫人来说再名贵的花草都比不上少爷高兴,我们都知道,少爷的愿望就是夫人的愿望——塞娜好像说得太多了!坏塞娜——坏塞娜!”
我赶紧扑过去用力抱住了撞向尖锐桌角的家养小精灵,但是她打定了主意要惩罚一下自己,知道额头上冒起了一个大包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因为疼痛眼睛里涌出了泪花。
“好了,好了。”我手足无措地安慰她,“我不问了。”
第87章 预言与预言
如果没有桌子上的那个能显示时间和日期的镀金小座钟,我可能真的会搞不清楚自己已经呆在这里多久了——日子一天天没有任何变化,早上被窗帘拉开的细嗦声音弄醒,被家养小精灵看着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转悠来转悠去或者继续窝在沙发上发呆。晴朗的时候还能看看太阳怎么升起来又落下去,但自从我被困在马尔福庄园以来天空就几乎都被沉重的云层覆盖着,似乎连最博爱的阳光都不愿意试图普照这里,担心自己被这里肆意生发的罪恶玷污。
我认真思考过趁着塞娜走神从这个窗台跳下去的可能性,这个房间因为正对着食死徒们不会费心欣赏的花园所以我才敢稍微放心一点探头探脑,如果我还有魔杖的话,四层楼的高度应该还是有办法解决的——每当这个时候失去魔杖的痛苦和对德拉科的怨恨就会更多一分。而当我发现只要我伸出手去窗台外就会飞过来一片透明的泡泡把我整个人毫不客气地推回去,顺便窗帘也自动拉得严严实实半个小时后才能重新拉开,我就更难受了。
这是我被困在这里的第五天,我连这个房间之外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靠深夜窗外传来的锐利尖叫声揣测(在门上贴了一整个白天,脖子酸痛的我发现这里基本没有食死徒会经过,更不要说偷听他们交谈了),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了解马尔福庄园以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甚至没有什么勇气去想这个问题,每当脑海里又一次重放那个守护神的声音时我都能感受到胸腔中传来的刺痛。伏地魔有信心通过威胁爸爸的方式来控制霍格沃茨,那他很可能也会通过相似的手段来控制魔法部,哈利他们又会面临多大的危险?
每次想到妈妈现在状况未知,我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胃在抽搐。我也不敢放任自己去想哈利,只能在深夜蜷在沙发上又睡不着时才能小心地想他一会儿,因为我搞不明白伏地魔所说的“我对他的价值”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能本能地想到他会像用隆巴顿先生诱骗纳威去神秘事务司取预言球一样,他很可能会一面利用哈利想要为父母报仇的愤怒,一面利用我来诱骗哈利来马尔福庄园自投罗网——每当我想到这里我都希望赫敏能够变出一根绳子二十四小时牢牢地把哈利栓在她附近才好。赫敏肯定是所有人中最先想清楚事情利害的,伏地魔的崛起至少现在看来已经不可逆,只能寄希望于邓布利多留下给他们的任务能够让他们在最后彻底摧毁他,早一点完成那个“任务”,就会有很多人免受戕害。
小座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表面烫金纹路散发的光芒早就随夜幕降临熄灭。塞娜以为我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在她轻手轻脚关掉卧室里的灯后,整个房间只剩下了窗帘缝隙里照进来的那缕柔软的、缓慢明灭交替着的光芒,那是斯塔鸢尾散发的星光。
德拉科一直都没有回来,虽然我并不想看见他的那张瘦尖的脸,更不想和他同处一室(我怕我忍不住把手上所有能扔的东西往他脸上扔),但他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消息来源了。他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除了第一天互相说了几句尖酸刻薄的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交流。不过好歹我能观察他的脸色,如果他面色阴沉、冲塞娜发脾气至少能说明他事情没办好,如果他心情舒畅还能哼几句小调,我就要开始紧张他们是不是又抓到了折磨了甚至杀害了谁。
秒针细微的走动声因为房间的安静被无限地放大,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转动把手的咔哒轻响。
“滚。”说话声是和房门被关上的声响一起响起的,空气中短暂的爆响,小精灵立刻就消失了。
我听见了重物缓慢靠着门往下滑落的声音,他在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就像是被拎到了岸上脱水的鱼一样,间隙中还夹杂着喉咙里努力压抑却还是发出了断续声音的哽咽。我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声听起来平稳一些,他大概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又或者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管我。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了他站起来的声音,他好像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摆弄窗外花盆的他精神明显不好,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色,而且对塞娜的态度异常恶劣,因为她拿方糖慢了一些就把整杯滚烫的咖啡从她的头顶浇了下去,小精灵一边尖叫一边扼住自己喉咙向他道歉的声音听得我心惊肉跳。
“塞娜是女主人指派来照顾少爷的小精灵,塞娜惩罚自己照顾不好少爷是应当的!”我刚刚伸出手去想要阻止塞娜继续惩罚自己,还没有碰到她破破烂烂的、还在往下滴水的布套,家养小精灵跳出了我能够到的范围,“塞娜是个坏精灵,最坏最坏的小精灵——”
“把你弄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消失。”德拉科不耐烦地命令道,还没等塞娜回荡在整个房间里的尖细声音完全消失,流淌在地板上的咖啡、砸成碎片的杯子和受伤的小精灵瞬间就不见了,刚刚还混乱不堪的一切都看起来光洁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