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希望你准备好魔杖了,艾莉丝小姐。”
“我是不是该换一身更适合行动的衣服?”我显得有点紧张,毕竟我从来没有和邓布利多教授在校外交流过,哪怕是在霍格沃茨,我也基本只会在大礼堂里隔着四个学院的长桌和丰盛食物的热气远远地看着他坐在教工长桌上向所有人露出慈祥的微笑。我并不知道邓布利多今天要带着我和哈利去哪里,妈妈说他希望我们能够帮他一个小忙——我实在想象不到自己能够为邓布利多教授帮到什么忙。
邓布利多教授却显得非常随和:“没有关系,我只是提醒你和哈利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可以不用有任何顾虑进行反击,不过我认为至少在今晚不需要担心这件事,毕竟你们和我在一起。”
“明天见。”妈妈亲了亲我的侧脸,虽然她的眼睛还红肿着,但还是对我露出了微笑。
“明天见。”我小声对她说。
“那我们就出发吧,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莽撞拜访他人的话,最好不要把时间选得太晚。”邓布利多示意我和哈利跟上他的脚步,黄昏的阳光正慢慢被夜色吞没,不属于七月中旬的寒冷正在黑暗中蓄势待发准备将一切吞没,街上的灯并没有随着夜色四合而和往常一样亮起橘黄色的光,我有点后悔自己把外套放进了包里让妈妈帮我一起带到戈德里克山谷。
“我想你们都还没有经过幻影显形的考试吧?”邓布利多教授在一个无人的路口停了下来。
“没有。”哈利终于说了和我见面以后的第一句话,“我们今年的七月末才满十六岁,教授。”
“啊,那还得再等上一年才行。”邓布利多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你们应该都和父母随从显形过吧?艾莉丝小姐来抓我的右胳膊,但是我希望你稍微控制一下力道,我的右胳膊目前的状态不是太好。”
“这是——”我震惊地看着邓布利多的右手变得干枯又焦黑,好像上面所有的肉都被烧干了,“教授,这很严重——”
“自然,如果没有你父亲的帮助会更难看的。”他轻描淡写地说,“但现在这不是重点,抓住我。”
我从来都不喜欢幻影显形的感觉,我不敢太用力地抓住邓布利多枯瘦的胳膊,但就有种下一秒就要迷失在那种从各个方向紧勒住身体往里拼命挤的压迫感中的恐慌,不知道会被丢弃到什么陌生的角落,接着——
这里像是一个被废弃的村落,稀稀疏疏的屋子围绕着一个古老的战争纪念碑坐落着,只有零星几个屋子里已经点燃了灯光。这里更冷了,我摸了摸手臂,肩膀上一沉,哈利脱下了他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看起来詹姆更喜欢带你用扫帚旅行。”邓布利多看着不停揉自己耳朵和眼睛的哈利,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哈利嘟哝了一声表达赞同。
“说起来,你有和其他人提起过我上学期的期末和你说的那些事吗,哈利?”我们一路无言地跟随着邓布利多拐过了一个街角,经过了一个电话亭和一个公共汽车候车亭,就在我以为带着几分尴尬的沉默将伴随我们直到未知的目的地时,邓布利多突然问哈利,哈利猛然停住了脚步,就像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
“呃,没有。”哈利回答道,“我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过那件事,教授。”
“我并不希望你和纳威因为我对你们说的话而把自己封闭起来,老实说,这是我一直非常担心的事情。”邓布利多仔细端详了一下哈利的眼睛,叹息道,“我们一直都在失去,所以才需要更加珍惜还拥有的东西,如果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向你的朋友们瞒着,我想他们也会感到自己受到了伤害。”
“呃,”哈利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但是教授,你当时让我向你保证——”
“是的,所以我觉得需要亲自向艾莉丝小姐进行一些说明。”邓布利多天蓝色的眼睛转向了一脸茫然地听着他们对话的我。“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而和朋友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什么?”我局促地问。
“简单地说,我告诉了哈利和纳威一些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的事情——这种情况可能会在这个学年频繁出现,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出于不信任才要求他们对你保密。”邓布利多轻声说,“当然啦,这种隐瞒肯定会让你有一些情绪出现的,就把这种情绪全部怪到我这个老头子身上好了。”
“那么这件事情和我也有关了?”我敏感地问道。“不然为什么偏偏不能让我知道?”
“唔,这就是不好解释的地方了。”邓布利多回答,“我想这也是哈利疑惑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对你隐瞒看起来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但我想……有一天你自己会发现答案的,艾莉丝小姐。”
“又是某个合适的时候吗?”我下意识地反问,但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暴露了我曾经看过爸爸的回忆。
但邓布利多看起来并没有在意,他带着我们走上了一条陡直而狭窄的街道,两边是整齐的两层住房,在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教堂的钟声,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我不安地想到了已经离开阿兹卡班、参与了好几次大规模袭击麻瓜事件的摄魂怪,不由得捏紧了魔杖。
“我想詹姆明天会抽空参加阿米莉亚的葬礼,对吗哈利?”邓布利多问道。
“是的。”哈利的声音沉重起来,我也低下了头,“他说肯定会去,虽然部里好像已经把他半个月的行程都安排满了。”
“你父亲做了一件很有勇气的事情。”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在这个时候出任魔法部部长所经受的风险和压力远远大于能够收获的荣誉。”
“如果……阿米莉亚没有死的话,爸爸可能会继续拒绝的。”哈利取下了他的眼镜擦拭了一下,“爸爸觉得是因为自己推脱得过于坚决才导致食死徒的目光转向了她,所以他必须为此负责。”
“生者都是这样的,总觉得活着都是一种负罪和愧疚。”邓布利多叹息道,“我们遭受的损失实在是太多了,我想是这边,跟紧我孩子们。”
“你们不好奇这里是哪里,或者我带你们来做什么吗?”大概是觉得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邓布利多主动问道。
“这里是巴德莱·巴伯顿村庄,我刚刚路过公交车站台的时候专门留意了一下。”我擦了擦眼角沁出的眼泪,虽然一开始得知布莱克夫人被食死徒残忍杀害的震惊已经在几天过去之后开始平息,但从其他人嘴里再听到和她有关的事情还是让我感到难过——就在不久前我还在国王十字车站礼貌地问候过她,但是明天我就却要穿上深黑色的裙子去她的葬礼上表达哀思。
“是的。”邓布利多点了点头,“哎,我已经记不清最近几年这件事我说过多少遍了,可是没办法,霍格沃茨又缺少了一名教师,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劝说一个已经退休的同事重新回去工作,他三年级时简短地为你们代过课,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印象——”
“斯拉格霍恩教授?”我和哈利异口同声地带着浓浓的惊讶反问。
“没错。”邓布利多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真高兴带了两个聪明的学生出门。”
“呃,我爸爸明年不在霍格沃茨了吗?”我感到了一丝慌张,“他——”
“你父亲当然还会留在霍格沃茨,”邓布利多打断了我的话,“我们达成了一点共识,当然啦,在你父亲看来达成这个共识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哈利露出了生吃苦瓜的表情,看来他和我一样都猜到了霍格沃茨下学期的人事调整——也就是说,他觉得自己魔药课考不了“O”所以再也不用在课堂上见到我爸爸的愿望落空了。
“噢,天哪。”邓布利多突然停下了脚步,我还在思考爸爸终于如愿以偿成为黑魔法防御术教师的事情,一头撞到了哈利的背上。还没来得及揉揉自己的鼻子,顺着邓布利多的目光望去,精心养护的小路尽头是一扇已经被打开的前门,看起来是被暴力破坏过一样,整扇门都歪歪斜斜地垂在风中。
我和哈利都已经拔出了魔杖,哈利伸出了一只手挡在了我前面让我退到他的身后去,邓布利多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道两边,低声示意我们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