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
岗哨布好之后,正好酉时正,玄武门闭门。
“闭门!”时辰_到,小将立刻呼喝一声。
“是!”
沉重高大的城门在众将士合力之下,缓缓闭合。
玄武门城门高大三丈六,需合十余人之力方能推动,要全部闭合尚需半盏茶的功夫。交班换岗的两个小将双双守卫在城门前,亲自守到城门闭合。
“且慢闭门!”
正当城门即将闭合之时,城外门远远传来一声急喝。
“且慢闭门!”
随着呼喝声渐行渐近的是雪地上的急急哒哒马蹄声。
守卫小将对视一眼,吩咐了闭门的将士,“且慢闭门。”
马儿的速度很快,在小将令声一落,城门外的马蹄声就近了,透过城门缝隙,看见冒着风雪疾驰而来的二人。
行至前面的高头大马在临近城门前,马上之人就率先扯住了缰绳,动作熟练利落的止住马儿的冲势。
马上之人一袭月白披风罩在肩头,头上带着偌大的风雪帽,只露出了一截漂亮的下巴。
“来者何人?”守卫小将率先喝问。
“西北戍卫参将云恸奉旨进京面圣。”当头之人高座在马上,揭下头上的风雪帽,露出风雪帽下那面若冠玉的面容。
两个小将听到少年自报家门的那声‘云恸’时,几乎是即刻就单膝一屈,俯身而跪。
“参见世子!”
“参见世子!”
少年微一颔首,“众位请起。”姿态清贵无双。
第10章 世子云恸
御书房廷议在酉时正过一刻结束,皇帝并未留廷议大臣晚膳,全安估计着是皇帝陛下惦记西北来人,果然,等廷议大臣一走,殿内的皇帝陛下就唤他了。
他刚一踏进殿门,皇帝陛下的询问劈头就到。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酉时过半了。”
皇帝眉心一朽全安小心翼翼的道,“奴才让人传了话到巡防营告知城门守卫处,一有消息,即刻来报,但是到现在,巡防营也尚未消息传来。”
皇帝点点头,“下去吧。”
“是。”
等全安躬身退下之后,皇帝将手中的笔随手扔置在案几上,浅浅的叹息在殿内几近无声般悄然响起。
算着时辰差不多,全安从殿中退出来,刚准备去吩咐安排皇帝陛下的晚膳,他谴去办差的小太监就跌跌撞撞的从廊檐下一路疾步而来。
“大总管!大总管!”
全安听着这嚷嚷声,迎上去几步,恨铁不成钢的张口便斥,“御书房重地,莽莽撞撞成何体统?小命不想要了是吧?”
全安性子不错,恃宠凌威的事情,他向来不做,反而左右逢源,极会做人,从来不轻易得罪人,而且他也不愿得罪人,在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皇宫大内,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荣辱只不过须臾片刻之间的事情,与人留一线,也是给自己结个善缘,谁知道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是不是就是要了你性命的索命阎王?谁知道一句无心之言是不是就是你走上黄泉路的祸根?谁知道这时一句呵斥下一刻就会他人落井下石之怨毒根源?
所以,即使身为御前大总管,他从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对待,上至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的显赫,下至宫女太监粗鄙奴役的微贱,他都愿意结个善缘。
小太监被他一呵斥,顿时有些委屈,“大总管……”
“陛下心情不好,你给本总管紧着点心思!出了岔子别说本总管没提醒过你。”全安瞪眼。
“是是是!谢大总管提醒。”小太监听他如此一说,顿时点头如捣蒜。
看小太监听进去了,全安也放缓了语气,“说吧,怎么了?”
小太监兴匆匆的疾步跑来,被这一斥差点把大事忘了,全安这一提,他忙不迭的点头,也不绕弯子说无用废话,“大总管!西北来人了!”
“什么?!”全安正紧着漏风的领子,听到小太监的话,手顿时一僵,脸上满是诧异,“你说什么?”
“西北来人了!是云世子!是云王府世子!”小太监是个机灵的,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字字都在点上。
“你说云王府世子——”全安一激动,指着小太监的手指都在哆嗦。
“是世子!王府世子!巡防营城门守卫亲自来说的!”
全安猛的转身,脚下还有些跄踉,“快!快!稟报陛下——”“大总管,您慢点……”
小太监忙伸手搀着他胳膊。
“快!”全安抬步急忙往回走。
殿外伺候的宫人看跌跌撞撞转身回来的大总管,二话不说就匆忙打起殿门前的厚实帘子。
“陛下!陛下!”这次,稳重的全大总管也冒冒失失的边走边嚷嚷。
正撑着额靠在龙案上闭目养神的皇帝听到全安咋咋呼呼的嚷嚷声,不悦的拧了拧眉,酸痛的鼻根胀得他刺痛得太阳穴更疼。
还未待全安行至殿前,皇帝饱含怒意的呵斥就在殿中响起了,“成何体统?”
全安一进到殿内,直接匍匐在地,“请陛下恕罪……”
“全安,你进宫多少年了?还不知规矩?”龙心不悦的帝王冷色微愠。
“奴才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全安觉得,今儿失常何止陛下啊,他也彻底昏头了,连这么大的事儿都给忘了。
“哼,慎刑司的板子对你全大总管可是力道大减呢。”皇帝冷哼了一声。
全安嘴里发苦,“陛下,奴才上次那二十板子,屁股都开花了……”这样还叫力道大减呢?陛下这是嫌他没被那一顿板子要了小命?
虽然他是御前大总管,可是那二十板子可是皇帝陛下下的旨意,谁跟阳奉阴违啊?不要命了!
皇帝冷嗤了一声。
“陛下,您就是要罚奴才,也等奴才把事儿稟了再罚不是?”全安可不傻,知道这顿板子十有八九是能逃过的。
“何事?”
“回陛下!刚刚巡防营来报,西北来人了。”
“什么?”姿态本随意的帝王一听,豁然从龙椅上起身,急问,“何时之事?来者何人?”
全安磕了个头,“回陛下,酉时正的事情,进京的是云王府世子。”
“此话当真?!”皇帝急急步下龙案御台。
“千真万确,是城门守卫亲自来报的,说来人自称西北戍卫参将云恸,奉召进京面圣,理应错不了。”
当今大胤朝内外,云之一姓,只王府一家。
而那名讳,天下大概也只有这一人。
恸,悲恸,极悲哀。
当年云王战死沙场,身怀六甲的王妃悲痛欲绝,几欲殉情随夫,后被府中众忠心耿耿家奴劝阻,艰难撑至临盆,历经艰辛,产下幼子却因极度悲恸而突发产后血崩,弥留之际,轻轻托幼子小掌,赐下恸之一字之后,撒手人寰。
尚未出世,父亡,一出世,母亦亡,小小稚子,恸之无言。
先皇垂怜,特放置中宫抚育,却又因王朝动乱,被迫背井离乡,远赴边关,历经磨练成人“云恸,云恸……”皇帝喃喃低语,神色似笑似悲。
十二年前,他亲手抱上马车的孩提稚子,如今该是什么模样了……
朕等了你十二年了啊,云恸。
“陛下……”
“下去吧,明日就是云王忌日,在世子祭拜云王之前,切勿惊扰。”皇帝淡淡的挥挥手,吩咐全安切不可惊扰那孩子。
“是,奴才遵旨。”全安磕头而下,唇角带着了然的笑意,果然。
第11章 不识家门
风雪依旧,十里长街一眼望去,白茫一片。
两人两马缓步行至积雪道路中,脚下积雪厚实,即便是人来人往的道路中央,因夜幕降临行人稀少也覆盖了白茫茫的厚厚一层。
“主子……”云德看着缓步而行的小主子,欲言又止。
“德叔想说什么?”风雪帽遮掩了大半面容,云恸侧身过来,看着身侧的云德,温和浅笑道。
“王爷定能知道主子心意,主子又何必亲自走这一趟?”云家掌大胤军权百年,代代战功赫赫,为君者忌惮之也是情理之中。
山高皇帝远,远远避之才是正道啊,可为何明知君王忌惮,还主动回京?
云恸摇摇头,“德叔,我有多少年没有回京了?”
“十二年。”云德张口便应。
“云家传至我这一代,子嗣不丰,血脉凋零,虽然削减了帝王的戒心,可我在西北军中十余年,军中威信已立,甚至位晋参将,罗老将军又是父王旧部,在朝廷眼中,西北已是铁板一块,可这铁板却是握在我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