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无病接了过来。
是干净的白色封面,上边儿简简单单手写着五个字,“闻观的日记。”
不过竟然是有密码锁的。
“六位字母,我们没一个人猜出来,本来想查他日记的,但实在不想破坏,也就放弃了。”袭珧朝他摆摆手,“我走了,有事记得联系。啊,对了,我们的人会全天监视你,不管能不能找到闻观,都得走个形式,只要他出现就带走,你到时候可得配合。”
祈无病点头,“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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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恢复营业后。
也可能是有警察盯着,也可能是良心发现,祈无病倒是没再往酒里兑水。
反而托Alston在酒吧里装了个地颤舞台,还带七八十年代迪斯科灯光,乐队在台上演出的时候还会有小机器人蹦出来伴舞。
这个设计让酒吧的名气瞬间大了起来。
晚上八点。
祈无病刚从少管所看完霍乱回来,就在酒吧门口碰见了贺渡和程齐。
还有个女的,有点眼熟,忘叫啥了。
“好久不见啊兄弟!”程齐上来就锤了一拳。
祈无病把他们带进去,态度自然的招呼,“喝点儿什么?”
“整点儿1664就行,今晚小熏,不往大的喝。”程齐扯扯祈无病的袖子,“喜糖真进去了?”
祈无病点点头,“你们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他。”
贺渡和程齐都沉默了,那女的表情也不太好。
没跟他们多聊。也没啥可聊的。
祈无病跑地下仓库调酒去了,刚灌两瓶儿,就接到了文琦的电话。
“老弟!酒吧弄的不赖啊!你给我打的钱都翻了几倍!”
祈无病笑了笑,“就等你回来接手了。”
“不是吧?你不打算盘了?我还以为……”文琦有点惊讶。
祈无病敲了敲酒瓶,“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啊,指不定我就去哪隐居了。”
聊完电话。
祈无病靠在椅子上扣酒瓶盖儿,突然意识到,身边没了闻观,自己好像变得苍老了许多。
觉得干啥啥没劲。
他拎着几瓶酒就上了楼。
距离闻观失踪已经过了一百八十三天。
他不该计算时间的。
太难熬了。
坐在天台上,祈无病拿了根烟放在鼻子下边儿闻了闻,没点,就着酒喝了一口。
这种戒烟方式倒挺无趣的。
他看着旁边放了好久的日记本,又忍不住拿了起来。
密码试了几个都不对。
他很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又觉得是不是得尊重另一半的隐私,这种正常人的念头仅仅在脑子清醒的时候闪过几次。
趁着现在有点飘,他决定再多试几个密码。
“闻观快乐无边”的缩写?
不太可能。
“闻观又酷又帅”的缩写?
密码错误。
他想了想,嘴角勾着输入,“wxhqwb”。
错误。
嘴角的笑立马没了。
合着也不是这个啊?
两瓶酒下肚,祈无病更飘了。
他看着挂满星星的夜空,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你整颗心都是我的,别想拿回去了。”
他小声嘟囔着。
“我也是。闻观,我也是,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啊不对,是爱!我他妈爱死你了!”
说着,他拿起日记本就输,“qwbawg”。
咔嚓。
开了。
祈无病:“……”
可以。
这密码真行。
酒都醒了。
他翻开第一页,是一行工整清隽的钢笔字,“祈无病禁止观看。”
“……”
本来是想尊重一下,不打算看的。
现在改主意了。
【序。
这不算日记,称为回忆录要更合适些。
我以前不热衷用笔记录,更喜欢用脑子记,但自从经历过记忆退化的情况,我变得笔不离身,不再依赖大脑。
忘记什么都可以。
唯独关于他的不行。】
记忆退化?祈无病愣了一下。
【2001年。
他穿着一身囚服来到孤儿院,看着乖巧,眼底却黑了一圈,似乎是长久熬夜熬出来的。
这么重的黑眼圈我还没在小孩儿脸上看到过。
院长顾忌他是警察分过来的人,没有把他关在小黑屋教规矩,而是给他分了个阁楼,让他单独住。
他不跟人交流,经常自己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观察环境,观察人,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要把这栋房子看透。
我去过他的房间,他很喜欢收集一些被扔掉的垃圾,当成宝贝放在小盒子里。
这个怪小孩儿引起了我的好奇。
于是我去砸了资料室,看了他的资料。
我确定,他的出现是变数,也是机会。
我故意把他推荐给客人,故意让他来我的房间,看到我身上的伤和那颗糖。
就好像把黑和白两个世界摆在了他面前,他很聪明,知道选择什么。
当他看到我被抽血时,我觉得时候到了。
他一定会不顾后果的配合我。
只是我没预料到,被他视若珍宝的那条狗,死了。
因为那场大火。
他恨我。
挣开了我的手,没再看我一眼。
-
2017年。
我二十七岁,在伦敦街道上遇见了二十四岁的他。
我一眼就认出他了。
没怎么变。
还是以前的样子。
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放松的好像要睡过去。
只是眼底的青黑更浓重了。
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过马路,走进一家名叫“黑店”的街边小屋,直到晚上十点才出来。
我查了才知道,那是他开的潮玩店,卖的全是假货。
除了这个店,他还开了家酒吧,每晚十点去调酒,为了卖酒和各种各样的女人调情。
我觉得不能再等了。
他似乎脑子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
祈无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是很想看了。
【41。
我用了四十一天筹划我们的相识。
……
成为他的心理医生后,我每天除了定期和他见面会诊,其他时候还是忍不住偷偷跟在他后面。
像个偷窥狂。
观察他的一言一行,记录他每天的心情状态。
十月三十一日晚。
他在酒吧举办了一次万圣节狂欢。
我穿着乌鸦怪的衣服走了进去。
他没变装,还穿着调酒师的衣服,领口开的很大,在那儿调酒。
我在他眼前来回走了十多次。
他都没认出我。
我犹豫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想去找他要一杯酒。
脚刚抬起来,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吻了他。
我转身离开了。
-
2018年。
他和我亲近了很多,但我清楚,这只是患者对医生的依赖。
我的药,能让他睡的很好,这似乎让他觉得踏实。再怎么依赖,他心里的那扇门,还是没对我打开过。
关于孤儿院的事,他闭口不提。
嘴边却总是挂着那条狗。
被他起名叫“祈福”的狗。
他不停在给自己做心理干预,让自己相信那条狗没死,还活的好好的。
营造出的假象确实能让他好受很多,但对病情没有益处。
他的大脑越来越混乱,情绪变化也开始不规律,我开的药已经效用不大了。
那块因为我而造成的伤疤不仅没治好,还变成了一个漩涡。
我开始害怕被他认出来。
-
2019年。
我对他进行了催眠。
让他以为那条狗是在不久前意外去世的。
就好像把幻想里的内核直接砸碎,试探他的接受底线。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催眠,竟然消除了他给自己营造的虚假记忆。
他清醒了。睡眠症状好转。
但开始抗拒治疗。
出现轻微自残倾向,以及梦游。
于是我把他关在了无菌室,以戒烟为理由,记录他的变化,调配更加有针对性的药物。
本想强制性监督治疗,但还是心软了。
我不想看到他那双好像快哭出来的眼睛。
我把他放了出去。
几天后。
他死在我眼前。
-
入殓,下葬,立碑。
等大家悼念完离开后。
我找了一个好天气,掘了他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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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他回家的第一天。
他的面色很红润,好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