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二姐……你这不讲道理啊,”夏星川一脸嫌弃,“谁回自己家还敲门啊?”
他在玄关换了拖鞋,踢踢踏踏往里走,路过沙发时嫌弃地看着地上扔的包和衣服,忍不住嘴碎了两句:“你们俩这也太饥渴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你们也得顾虑一下别人的感受,是不是?”
待他逃命般在夏时凶恶目光的注视下上楼后,夏时转头看到宁衷寒幽幽的眼神。
“我后面几天休息。”宁衷寒这暗示已经十分明显。
夏时笑着看他:“明天我们几个都要去警局。”她看宁衷寒的眼神瞬间灰暗下去,补充了句,“结束的早的话,那就……明天……”
宁衷寒眼中乍然熄灭的火苗立刻死灰复燃。
夏时觉得他们俩真是好笑又幼稚,居然在这里一本正经地约时间。
但当他望着宁衷寒时,她知道,不管多幼稚的事情自己都甘心情愿陪他去做。
午夜的钟声敲响,音量很低,但因着夜的寂静而愈发显得清晰。这钟声敲在耳际,让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夏时没想到这么一折腾居然就到半夜,她看了眼身旁的宁衷寒,心疼他的黑眼圈。又想了想不到四个小时后就要起床直播的自己,也心疼。
似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宁衷寒笑着摸她的头,像哄劝又像是安慰:“睡吧,今天别早起直播了,别太累。”
夏时感受着脑后他手掌的轻柔动作,她突然意识到宁衷寒最近总喜欢摸她的头发,而他的态度就好像她是那只小熊玩偶一样。
她觉得心头软软的。
夏时望进他的眼中,而后点点头。
*
第二日,夏家三姐弟准时出门去警察局。
一路上司机夏白术都在向大姐夏葳抱怨昨晚夏时的区别对待,口气又酸又涩。夏葳安静听着,最后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夏白术,你都当爹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她哥哥的醋你要吃,她男朋友的醋你也要吃,回头她要是真嫁人了你是不是得哭啊?”
夏葳一针见血,堵得夏白术说不出话来,半晌他嘟嘟囔囔说道:“我不管,反正你们俩都是我姐,永远都是我姐。”
夏时和姐姐对视一眼,感叹夏白术这种占有欲呀。心说得亏夏好不是女孩儿,要不然想得到夏白术这个岳父的认可可太不容易了。
市局仍旧是老样子,总有纷扰忙碌的人群。夏时进大院之前和传达室的大爷打招呼时,对方还笑着说以后她就不用再来了。想来,大爷居然既记得她,也了解整个案子的进展情况,真神奇。夏时笑笑道谢。
是呀,她这两三个月来了许多次,每一次的心情都很沉重。这一次,她终于有了种即将解脱的感觉。
赵警官昨晚没让他们过来,但他自己却没闲着,连夜和同事们审问熊成慎。
熊成慎没做什么无畏抵抗,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甚至包括当年的事故内情和这次出狱之后干的各种坏事。
见他们来了,赵以南安排了几个同事给他们做笔录。
很快,他们都在笔录上签字确认走出了办公室。
隔着审讯室外的玻璃墙幕,夏时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只有熊成慎一个人,手脚都被铐在座椅上,头耷拉着。
夏时问赵警官自己能不能进去跟他说几句话。赵警官想了想,点头答应,顺手给她推开门。
夏时走进去,门大敞着没再关上。
熊成慎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她,枯暗的眼神压根没什么变化,像一潭死水。
他的嘴唇干裂,咧嘴一笑,十分怪异,而出口的声音嘶哑难听:“怎么,来看笑话?”
夏时没说话,只是冷漠地盯着他看。
熊成慎歪了下头,姿势很怪异:“或者,你想来听听我的悲惨童年故事,为我现在的行为找一个理由?”他见得太多了,那些伪善的男男女女,装作怜悯高高在上地为囚犯们找犯罪的借口,甚至希图通过几句话几段故事便打动他们,进而让他们痛哭流涕、改过自新。
熊成慎觉得可笑至极,那些只会是电影中才出现的愚蠢情节。
夏时冷笑,站的离他很远。
“我对你的狗屁故事没有丁点兴趣,试问,你会想要了解一条蛆虫的故事吗?”她的话很难听,果然,熊成慎的眼神变了变,“我只是想跟你说,耍弄你真是开心啊。”
熊成慎极慢地挣扎了下手脚,望着夏时的目光变得狠厉。
“十年,童谣用了十年时间远离过去,远离你带给她的阴影,她成功了。可是当你再次出现时,硬生生又将她打回地狱,这一次,你甚至没有再给她重来一回的机会。虎毒尚且不食子,然而人心有时比禽兽还不如。我就是想让你体会一下得到而后再失去的滋味。当然,这压根比不上童谣所受的痛苦之万一。”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很高兴从此可以摆脱你。我想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面。那就祝你老死狱中、痛不欲生吧。”
第 91 章
审讯室的门关上后,里面传来熊成慎的沉闷的粗哑吼声。
赵警官一直等在门外,看了眼出来的夏时,对里面的声音置若罔闻。他朝她示意,夏时默契地跟在他身后进了一旁的隔间。
“昨晚回来看了看,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你们怎么没揍他?”赵警官以这句玩笑话开场。
夏时笑了笑,也应和着回以一句玩笑话:“忘了,要不我现在进去揍他一顿,赵警官你就当没看到成吗?”
相视一笑,两人都沉默下来。
许久,夏时真心诚意地向赵以南道谢。许多重的情绪搅和到起来,一瞬间有些鼻酸。
赵以南想起初见面前这个姑娘时的场景,那是这起案子的开始,到今天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一桩案子接着一桩案子,构成了他的日常工作。但对于普通人而言,一个案子可能便会将生活搅得一团糟。
“不必道谢,本职工作。”赵以南又重提了昨晚的事,强调他们的做法非常不可取,“专业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专业人士,对吗?”
夏时有些赧颜地点头,向面前的警察同事保证绝不再犯。
当然,口头保证是必须的,书面承诺更是。
林一的情况比他们几个稍微复杂些,夏白术和姐姐先走了,夏时准备等等林一。她找了个地方坐着,没一会便开始犯困。
昨天半夜宁衷寒被她赶回家之后,她洗了个澡准备睡觉,却莫名亢奋起来,整个人精神奕奕。
她瞅准时间给哥哥打电话,原本她以为林常会臭骂她一顿的,没想到电话里林常很平静地告诉她,他理解她的做法,也相信林一绝对是在评估过整个事件是否在他的把控之中后才做的决定,因而危险系数并不大。他说如果林一认为这件事超越他的能力以外,不管夏时说什么他都不会支持的。因为林常交代给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妹妹的安全。
“那林一怎么说你很生气?”
林常低声笑,回答她:“刚听到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说的漫不经心。
哥哥问她,亲手把熊成慎捉住之后是不是很高兴。
即便夏时知道他看不到,但还是狠狠地点了下头,她说:“哥哥,我当时特别想揍他一顿,但是我忍住了这股冲动。”
林常在电话那端笑了笑:“嗯,别脏了你的手,没必要对这种人渣动手。”
“哥哥,我心里的两块大石头终于全都落地了。”她说到这,突然有些想哭,“我就是很遗憾再也见不到童谣。”
电话那端的林常沉默了许久,说:“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啊,一个遗憾叠着另一个遗憾。所以才真实。快去睡吧,好吗?”
夏时十分听话地挂断电话,闭上眼睛,像小时候哥哥每次说完睡前故事之后的状态,躺到床上合上眼睛。
遗憾是人生的必要组成部分,因着过往的种种遗憾,才会让你倍加珍惜手中拥有的一切。是这样吗?可如果即便你如何珍惜,失去的仍旧会失去,又该如何是好呢?
朦胧间,夏时突然想到谢老师曾经告诉她的话,谢老师说,要活得平和一些,无论面对的是何种景况,以一颗平和的心去面对。
大概,她还需要不断修炼。
迷迷蒙蒙胡思乱想间,是林一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夏时睁开眼,愣了好几秒想起来问林一是不是都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