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夕阳映照在男孩的脸上,他紧搂着那个只能存活一天的克隆人,眼角有泪光闪过。
“I have always loved you.”
我一直、一直都爱着你。
我看电影的时候不懂,只觉得胸腔中翻涌着的都是难受。到了遇见他的时候,一切都有了解释。
本来在我按部就班的生活中从未设想过的,谁知道年深月久的,就这么变成了一种疯魔的执念啊。
13一家
崇华的小破楼没有安装广播,早上六点半,宿管阿姨会人性化地挨个房间敲门开灯。等你在小破楼睡习惯了,听着阿姨的脚步声还有由远及近的“咚咚咚”,在阿姨还没来之前你就下意识地醒了。
宿舍生活的一大好处就是让你战胜拖延,变得清心寡欲。从早上醒来的那一刻开始,生活就像是被按下了一点五倍速键,有种无形的力量在催促你赶紧完成那些日常琐事。
我是一个在家里刷牙,都要含着满嘴的泡泡,对着镜子龇牙咧嘴老半天的无聊至死的人。但是在宿舍,我能够很好地扮演一个“自律”学生应该有的样子。
衣服一阵往身上套就是了。大脑袋挤进去了,两只手那么一伸,再把衣服下摆拽一下,我就是崇华最帅气的崽!
把裤腿往上裹,光脚夹着凉拖,手上拎着脸盆和漱口杯,爷就风风火火地开始洗漱大业去了!
不赖床的好处就是不用等。我能赶在洗漱人潮到来前接好热水,从容地占据洗漱台的一个角落,然后单手叉腰开始刷牙。一般我刷完牙,洗漱台这边已经挤得没法转身了,光是我身后就排了两三个端着脸盆的妹子。不得不承认,早起那么一两分钟,实在是经济又省时的好习惯。
用温水润过脸,我用老奶奶常用的那种黑色粗发箍把刘海压上去,然后搓了一手的洗面奶泡沫开始往脸上招呼。一边做,一边还在心里愉快地哼着小曲儿∶左三圈、右三圈,鼻子搓搓、额头搓搓,我们一起来洗脸……
我是典型的油性皮肤,每天早晚都得用两次洗面奶洗脸,可却还是有痘痘和黑头。室友只说我特别讲究,个人护理做得极其到位。她一个干性皮肤的不知道油皮妹子爆痘的艰难。
你说同样是青春期,差别怎么就恁么大呢?我羡慕嫉妒贺祈年,时不时都想掐他的脸一把,但是没胆子伸出我的咸猪手。不光是我这么觊觎,男生宿舍的那些老司机们还更大胆,甚至直接上手摸他的脸,满脸罪恶。
我时不时都能碰见小贺同志惨遭一群流氓“调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把那群色坯子骂上千万遍。
那也是他们能摸的吗!
那身子是他们能馋的吗?
放开他!让我来!
我半是愤恨,半是羡慕嫉妒,说不定我自己也早就是个流氓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
收拾好内务,我背着个斜挎小包就“噔噔噔”地下楼了。
室友都习惯背书包回宿舍,有时候作业没来得及写完,晚上还要赶工。不过我觉得书包太笨重了,不利于我抢水,于是我就网购了个小包,用来装些杂七杂八又时常用到的小东西。
这样一来着实方便了不少。回教室后把包往椅子后花式绑好,三晚快结束的时候又可以拎包就跑,那叫一个轻便易携。我甚至忍不住想给全宿舍安利各种小包包。
我从宿舍楼侧开的小门出来,绕回小破楼的后边,从小包里摸出饭卡,一大步跨上台阶,小跑进食堂。
你甚至都不能想象崇华的食堂有多小。食堂里总共就只有两个窗口,窗口外边满满地摆了六七张不锈钢长桌。
因为实在是太小了,容量有限,食堂只提供住校生的早饭和老师的午晚饭。而学生的两顿正餐要像小学生那样抬到教室门口,添饭就在茶水间,排队的人常常能从六班头排到七班尾,整个茶水间挤得密不透风。
崇华的食堂的早餐食谱换来换去也就是那几样∶馒头、花卷、包子还有稀饭,周二和周四有面条放送,总是惹来一群饿狼“抢面”。除此之外,崇华的大厨心情好了还会随机掉落一些小零食,像糯米糕、油炸点心还有豆腐乳之类的。
这天是周五,没有面,食堂里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在喝粥,其他人多半跑到小卖部买面包去了。我刷卡,照老样子买了粥和辣椒花卷,坐在靠门的长桌边。
淡粉色的花生粥配绿油油的西兰花,还有抹了一层鲜艳的辣椒面的花卷,看上去意外地激发人的食欲。
我没有急着吃,慢条斯理地把粥里的花生都挑出来,反正这粥一时半会也没法凉下来。等花生将近堆了一小盘,粥也差不多不烫嘴了。我把西兰花浸在粥里,开始吃。
我从小有个习惯,不爱吃白粥,又重口味,非得往里面泡东西。像辣萝卜条还有老干妈简直是我的最爱,往白粥里一浸,染得红腻一片,让人食指大动。
不放送面的那两天,在食堂不会碰到贺祈年。他宁愿去吃面包也不看食堂的馒头花卷一眼。他不在,我不用太在意形象,吃得那叫一个酣畅。
伺候好了自己的胃,我收拾了餐盘就往教学楼走,路过主席台旁边的小卖部,里面生意兴隆、满是来用面包奶茶应付早饭的学生。
我几乎都可以猜到他会买什么。大个儿的莲蓉红豆面包,或者是按个卖的好丽友派,有时还会是某种叫不出来名字的巧克力饼干。
我第一次吃那种饼干是在高一上期。我当时正新鲜,几乎把小卖部看上去不错的零食都挨个买了一点,每天换着吃。那天买的就是这种巧克力饼干,黑乎乎的,吃起来甜中带苦,我不是很喜欢。
我剩了不少,实在是不想吃了,就给周围的人挨个发了一圈。其实还有就是我看到贺祈年了,他当时坐在我左手边,我在周围都发了,走到他面前时就没有那么突兀了。
“谢谢。”
他礼貌地道谢,只拿了一个,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松鼠磕松果那么可爱。
我每次看到他就想给他塞吃的,让他的口袋像我的口袋一样被零食塞满,手一伸进去就觉得很满足、很快乐。我真是个幼稚鬼。
我没想到的是那天没过多久,漫长的午休还没结束,我还在和化学题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他就跑去买了一包同款巧克力饼干回来,跟我一样挨个发。
我默默地吞了他给的饼干,有点想笑,一只手撑着脸把嘴挡住,偷偷地翘了嘴角。
才吃了人家给的饼干,马上就想着去买一包回来发给大家。他还真是一点便宜也不肯占,一点亏欠都不忍背负,和我一样都是执拗的怪小孩。
真的是好生奇怪,我明明跟他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交流,却好像认识了他很多年似的,一眼就看懂了。
乍见之欢是因为他那张纸片人一样精致的脸,久处不厌却是因为我终于发现,这世上与我分外相像的人有值得我用尽一生去追逐的东西∶聪慧却不狡黠,严谨却不死板,儒雅而又随和……
当年华老去、容颜枯萎,会有人见证过你的绝代风华、飞扬神采,在时光隧道里为刹那间永恒的你而驻足留影,铭记在心、永生不灭。
*
下午下了一场小雨,把体育课给下没了,整个班级的人都蔫嗒嗒地窝在教室里和作业死磕。随便往窗外一瞥,天空都是惨白一片,连带着人也被一团低气压笼罩,实在是不妙。
快乐星期五总是格外漫长的。好不容易挨到二晚下课,我只觉得心头那点因为周末到来的雀跃早已被掐灭了。
我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清点要带回去的书和文具,在便利贴上备注要补充的物资。等我背上书包,抄起用来午睡的仓鼠公仔,教室里已经就剩下我一人了,怪不得那么安静。不得不说,我班周五的撤退能力实在是杠杠的,毕竟宅男宅女多,都撒丫子回家忙着打游戏追剧追番呢。
我把后门的吊扇按钮都关了,又绕到前门去关灯,顺手把门带上了,这才慢吞吞地往宿舍楼走。
走廊里人不少,大家嘻哈玩笑着,毕竟要周末了。可我却没觉得有多轻松,反而更压抑了。
周复一周,月复一月,等来月考就是半期,好不容易熬过摸底,期末考又来了。这样天天按部就班、忙忙碌碌的,我突然觉得有点疲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