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并不认为王枝枝会因为她拿第一而有想法。
到了水池旁，施落音问：「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
「有。」王枝枝回答，接着把齐佳佳的事托盘而出，「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我不会因为你比我好，而产生情绪。你的确很优秀。偶尔我也有点嫉妒你的天赋，不过我能消化。」
「你很不舒服？」施落音问。
「是的。这件事跟我无关。或许节目组最后替换的也未必是靳霜。只是我无法克制住我心里的……不爽。」
司甜还真的是成功。
这件事无法动摇到现在这个王枝枝的地位。只要她个人不出问题，出道位已经预定，更何况还有沈薄西支持。
可是她依旧不快乐。
现在只不过她由弱势群体变为强势群体，难道这就意味着她就需要对这种事视而不见吗？
「这种事很常见。」施落音说，此刻反倒她像是更了解为人处世，而不仅仅沉溺在自己的舞蹈世界里，「齐佳佳会给团队带来更多的资源。」
「你好像比我更能接受这件事。」王枝枝说。
「之前的团队里有。」
「或许吧。连骆闻山都肯配合她的话，意味着单清那边也是知道的。自然是齐佳佳能带来更多的利益。」
可能都不仅仅是齐家肯出钱，而是齐家的关系在娱乐圈非常有用，就像齐佳佳生日能来那么多娱乐圈知名人士。
「嗯。」
「实力没那么重要。」
「嗯。」
「观众缘很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商业价值，是你能吸多少粉，给公司赚多少钱。」
「嗯。」
「对付俞情是简单的，她是个人。真正难的是这个体系。」
这次施落音没有应。
「资源是不是也是一种能力？」
施落音依然没有应，因为她没有答案。
「落音，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王枝枝是个习惯用「底气」生活的人。前世接受自己没有优秀到极端，是个普通人，所以努力地工作。到了这个世界，踌躇满志地想重新活一回，也得到了以前所有想要的东西，美貌、家世、贵人、机遇……
现在她发现这个世界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施落音静了几秒，转身离开。
王枝枝吐口气，想给沈薄西打电话，听听他的建议，踌躇片刻，没打出去。
不太想暴露自己内心的软弱。好不容易才刚刚建立起来的关系。
如果这是爽文，就可以让沈薄西直接把对方公司收购了。
可惜，小说里沈薄西跟齐家一直是合作关系，收购不了对方，更何况就算是收购，不过是把对方的强权变成自己的强权。
果然是她严肃了。
明明可以变为一篇爽文的，她总要把路子走偏。
在水池子旁边坐会儿，王枝枝回到宿舍，洗过澡后睡觉。
十一点半，施落音发来微信：[抱歉。枝枝，我无法给你任何想法。]
王枝枝回复：[别放在心上，我能自己调节。]
施落音找回了锐气——在舞台上。现实生活中，她是佛系的，习惯了不公。
没有接受现实的人，会不停地争辩，会膈应自己，施落音恰恰是接受了这种不公，才能在这几年继续跳舞。
不怪她。
愤怒没什么用处。
这件事，对于其他人不会有影响，除了那个被「替换」的人。
或许那个人到最后也不会知道真相，即便如前世王枝枝般到最后知道了，大概会最为自我安慰说，是自己没有优秀到不可替代。
7月15，23：52
生活难道真的就是一个缓慢受捶的过程吗？——by睡不着的木支木支
BC私信：[发生了什么？]
木支木支：[差生替换好生的排名。学校协助。]
BC：[你打算做什么？]
木支木支：[你怎么就认为我会做什么，又不关我的事。]
BC：[一定要关自己的事才能做什么？]
王枝枝来回望了这行字几遍，这颗心终于难得放松了些，问：[你有什么建议？]
沈薄西打了电话过来。
第51章 Dream（1）
王枝枝盯着屏幕几秒, 掀开被子起床进厕所接电话：「喂？」
「枝枝。」沈薄西声音传来，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格外沉稳，「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王枝枝沉静几秒, 盯着半打开的透气窗里透露的夜色：「有。」
把这件事叙述一遍，比跟施落音说时还要简略, 语气平静。
现在她的心情冷静下来，只是无论如何开导自己，施落音对这件事没有愤怒，令她是有些落寞。
施落音性格好, 舞艺精湛，是可以学习和敬佩的对象，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时间相处久了, 还是会发现，本质上，她们有区别。
「这件事不爽之处，在于它标明这是一个公平的比赛，即便它是一个综艺性真人秀。无论是你们还是观众都认准投票。有人朝实力投票, 有人按颜值投票，有人纯粹凭选手人设的投票。但总体你们是能接受这种方式的。这件事令你不开心的原因在于, 它直接破坏了规则。」
「是的。」王枝枝说，「是节目组参与其中才令我不爽。」
「那么想揭发他们吗？」
「我不知道。」王枝枝说，坐在马桶盖上，「我觉得好像每个综艺节目都是这样。如果我揭发了, 节目取消，是不是把其他人的出道位也全部弄没了？」
「更重要的是，我在怀疑我自己。假设齐佳佳真的能够带来资源, 她进入团队是不是比靳霜，或者任何一个被替换的女孩好。我承认我这种想法不太对，可是……这件事里，好像大家都是受益方，除了那个被替换的女孩。资源，是不是和唱跳、观众缘一样，本身就是种能力？」
「当然是。」沈薄西回答。
王枝枝没吭声。
「资源可以成为能力，并不是这个节目组最开始告诉你们的事。它告诉你们的是，个人能力可以让你们在这个节目发光发亮，所以你们才来参加这个比赛。」
「齐佳佳可以去别的组合出道。依靠她的资源给别人带来收益。这没有问题。而现在这个组合的标准，不行，她达不到。节目组配合她作弊，并没有让所有人受益。一个实力女团，变成了『不实力』，会破坏整个队伍内的风气，你们不再认为实力重要，比拼的，可能是谁能够得到齐佳佳的青睐，让她给你们介绍资源。或许有天，你们还会完全习惯这种作弊方式。」
沈薄西两句话，点醒王枝枝，联想起司甜、李新楠和刘若非，不就是这样吗？
「我明白了。」王枝枝说。
「这是个长期组合，最大的受害方，不仅你们，还有那些真情实感喜欢其他成员的观众。因为他们必须被迫吃下有老鼠屎的粥。为了支持喜欢的人，他们不得不支持这个团队。」
「是的。」王枝枝说，「那你建议我怎么做？」
「这件事里面有四方。齐佳佳方、节目组方、选手和观众方、单清方。齐佳佳想出道，节目组只是想要有高曝光和高收益，真正负责这个女团未来的人，是单清。你可以去找单清聊，她未来也是你的老板。」
「能谈成最好，如果谈不成，你也就知道她对于你们团队的规划和打算。如果分歧过大，你可以选择退赛，或者直接把这事闹大。未必能有好的结果，可能还吃力不讨好，受到攻击。只是让其他选手们知道，总比不知道好。知道这件事，还愿意继续出道的人，反倒是适合的人。」
「其他不愿意的，你认为合适的，可以先联系上，我来帮你们开公司运营。」
沈薄西的话让王枝枝把事情的脉络理清楚了。
即便情况分析清楚，王枝枝依旧会担心闹大之后，影响原本可能能出道的选手，毕竟普通人的机会不多。
沈薄西这句话给她打了底。
实在不行，可以自己组团队出道。
「谢谢。」王枝枝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用客气。拥有最乐观的态度，做好最坏的打算。没关系，万事有我兜底。」
王枝枝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已经说过了，说「太谢谢」觉得尬，沉默半天才小指微微动了动道：「我之前没有主动找你，是因为我……不想破坏我在你心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