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了心神和呼吸,萧哲亦步亦趋行至近前,索性也脱了鞋子靠着思思坐了下来。
思思这才缓慢睁眼,扭身来,他已在身畔。
“心里不舒服?还是说,穆箭峰大婚,你比他还要辛劳?”
一语泛酸,徒惹醋意,思思闻言忍不住瞧去。
“奇怪了,依着你的性子,若是放在以往,你可是大发雷霆。今个儿倒有趣。”
“就算你心中有他又如何,他永远也不会抢了我的位子。在你心里……我才是你的唯一。”
思思愣扯,她不知,一年多而已他竟如此通透了。
“想不到,我的夫君,竟是个如此通透之人。既如此,且听我言。我对穆建峰,从未有男女之情。只是依赖甚重罢了。这一点,一生都不会变。”
思思双眸紧盯着近在咫尺的他,那墨瞳倒影,正深情凝望。她不知自己墨瞳内,亦扎根一道束发长眉的男人,两厢情深,两厢意切。
时间莞尔,一过便如流沙。容不得他们咀嚼回味,依旧前行。
……
“我就知,你只爱我。我又何尝不是呢。”伸手将那身影搂在怀里,心口充实,不能自已。
“大战在即,我只盼着,天下百姓平安,撵走外贼,你我余生安逸,归隐一隅。”
“思思,为夫此次派出所有白家杀手们,乔装混入匈奴军营。不为其他,只手刃金笙这厮,和挑事之徒。你看如何。”
白家,不就是白狼族中的人么。
“可是白狼族中?他族内,似乎没有武艺很高强的。”
“那,无良丁寅这样的呢?”
“那是最好。说来也是,我还从未见过他二人真容。”
“时机到了,你自会见到。他二人不过白家一角。我已派五千人出寨,如今已混入军中。夫人只等好消息就是了。”
思思丽目圆瞪,似看到希翼,惊呼:“若这般成了,岂非?岂非免了一场浩荡灾劫?”
“只怕,不成。故,为夫不敢懈怠,亦做好备战。”
“我倒有一计,不知可行否。此计有违常纲悖逆伦常,任谁也想不到会如此。只看夫君你,敢不敢。”
一语含冰,将方才旖旎消退,几分诡异正悄然弥漫,也将萧哲兴致催生。
“说来听听。”
但见思思附耳萧哲,细声密语低低陈述……
……
穆箭峰坐在房内,周遭的大红,铺天盖地的侵袭他的视野,所见之处,一片汪洋。
身边是她,自己心仪的女子。
魅是个好姑娘。
可惜,只能躲在心外,心里占满了另外一个女子,他无能为力。
抬起手直接掀开了红盖头,入目是魅精致的妆容,那一点儿胭脂红,愈发映衬的她娇媚妖艳,撩人心弦。
魅含羞抬眸,只瞬间便红了满腮。
“那般瞧着我作甚,又非没见过。”一语娇嗔,真真个醉人心脾。
穆箭峰挠挠头,有些羞涩,又有些蠢萌。
“你今日,真美。”
“那就记住今日的我,莫要忘了。”
“除非我死,不然,永远记得。”
“大婚喜庆,莫说那不吉利的。时辰不早,我们,我们快歇息吧。”
“等等,我帮你把这头饰卸了。呆会儿可莫要伤了你我。”
嗡!魅闻言瞬即朱颜爆红,实在羞臊,索性将头儿低垂。这般模样可爱的紧,穆箭峰忍不住心扉荡漾,此一刻,还真就忘了所有,包括思思……
不消片刻,暖帐轻垂,遮挡一切春意朦胧,和世人口中极美的人生大喜之妙事。
洞房花烛,谁个也抵挡不了那诱惑,和短暂的幸福……
第461章 徒生变故
山庄白日喧嚣热闹一番,此刻正沉寂绵冗,陷入空灵,与星辉作伴浅睡酣眠。
似乎无声,又似乎有迹。
山庄外黑影绰绰,如条条鬼魅穿梭游历世间。山石缝隙里,总会有飘渺若烟一闪而过。
白雪皑皑,岂挡的住人心摇曳诡变多姿。
一身姿伟岸的男子负手矗立白雪覆盖的青石旁,黑色绒锦厚氅紧紧包裹着身躯,两耳竖起,闻风而动。
但见魅影趋近,停留不动。仔细瞧了,竟几十人之多。
一道干裂沧桑的声音突地低回响起:“金笙下落不明,至今未寻到。”
冷风清癯,刮的人面不甚舒适。话音落下很久,男子方言语道:“将香塔尔绑缚边城城楼,下通传,三日后问斩。去吧。”
多时,鬼魅声音复又响起:“可,香塔尔还在宫中,恐不能及时带来。”
“无妨,着一死囚易容即可。朕会命人将此事传与香塔尔之父。”
“无良明白,喏。”
“慢着,香塔尔不能留在宫中,你命人将她送来,快马加鞭。”
“喏。不出十日,必到。”
“嗯,去吧。”
人影娑婆,不消片刻,便悉数消散,空留男人独自与冰天寒地相伴,犹不自知一般。
只是,片刻后转身来,墨眸在暗黑中散发狼一般的侵略品相,细观令人唏嘘。
复片刻后举步沉稳,行走无碍。脚步踩踏雪地发出咯吱响动,旋即和风消散了去……
……
三日后,果然边城城楼五花大绑悬挂一容颜娇嫩,却面目略有脏乱的美娇娥。
引来百姓驻足围观,久久不肯离去。
只因这女子虽貌美,却非大梁人,倒是十成的匈奴相貌。
人群攒动,男女老少参差错落,观看之人久不离去,然官兵们似乎不理不睬,任由寒冬时节那女子被缚受寒冬冻饿之苦。
将近日中,但见人群中一不起眼的老农转身出了人群向胡同里弄而去。
七拐八拐入了一道狭窄的漏居,步履略有蹒跚推门而入破旧院落。旋即如常关上大门。
放下挑担,进了房门,复而关上隔绝世外一切光明和冬景。
只是……
进了房内,原本佝偻的身子忽而挺拔笔直,身高斗增一般拔地而起,头顶且险与那棚顶相碰。
抬手掀开床褥,露出四方白木板。那人使力咯吱推开现出一暗道之口。
男人迈长腿一步步向下走去……
穿过不长的地道,但见眼前豁然通明。一间宽阔的洁净暗房,赫然有几位高大男子正在议事。
男人噗通单膝着地,行匈奴兵士之礼言道:“启禀殿下,香塔尔被缚城楼,并贴告示,三日后问斩。城中百姓围观久不散去。城楼上兵将如常巡视未见异样。”
嗖,暗室内即刻气氛紧张,好似旋入冰雪呈一片寒凉。
“殿下,香塔尔怎会突然出现在此。莫非猜出你身在此地而使诈,好逼迫你现身。”
护卫惶然言道。眸中闪现几分不安看向为首中坐之人,金笙。
一身上好黑色金绒厚氅完美遮挡了那一身健硕的体魄。足蹬厚底金线绕边的熟褐鹿皮棉靴干净利落。
大手罩膝,轻松惬意。高挺鼻梁两侧深邃的眼眸正盯着眼前跪地复命之人。
一旁齐宴卞邪亦凝眸深思,英挺姿色不容忽视了。思虑间不忘提醒:“只怕,这香塔尔是假的。”
一语提醒,几人皆安静着。金笙这才开口道:“起来吧,这几日还有何事一一说来。”
并未提这香塔尔,似乎,这不过是极小之事,不足挂齿。
“属下已寻到诸葛尘的下落。”
嗖,金笙与齐宴卞邪齐齐前倾了身子,耳朵竖起,生怕遗落任何一个精准的信息。
“说,在何处?”
“就在边城西南的一处山上,听附近人称,那里是一大户人家的产业,名唤锦绣山庄。我也是偶听得一砍柴樵夫说起才知晓的。称见山庄常有一清瘦貌美女子行走,身边还伴有一貌美女子护佑。我掏出诸葛尘画像,那人竟一眼识得。”
确见金笙忽而起身,高大的身子若塔,横亘而立。眼目放光口中低呼:“真是不枉此行。思思,表哥即寻到了你,岂有放过之理。”
齐宴卞邪缓缓起身状似无恙道:“殿下,你要如何捉她?那香塔尔,可是不顾了?”
“哼,香塔尔身在皇宫,岂会轻易出现在这?用如此拙劣之计就想将本王套牢,真是愚蠢。至于思思,本王早已将网撒好,如今只等收线了。传令下去,今夜夜袭那个什么锦绣山庄。活捉诸葛尘,记住,不得伤她。”
男人应声允诺施礼而退。
诸葛尘!齐宴卞邪在心头恨极,怒极,怨极。却在此刻不敢言语甚多。至少,在金笙面前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