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岁岁比较显眼,因为长得丑又凶。
不过这也帮江岁安免了许多麻烦,因为大家都不敢靠近她。
也不知是昨天的事震慑了某些人,还是于成震慑了某些人,或是江岁安的岁岁震慑了某些人,两人一路平平安安地到了集市。
集市跟以前不同,门口守着好几个带刀的汉子,一个个凶神恶煞。
要进去先要交“进门钱”,每人五两,不管是进去卖东西还是买东西,都必须要交。
这个规矩想必已经施行了一段时间,每个人都老老实实排队交钱。
于成想要上去理论,江岁安拉住他,小声说:“你看这些人的鞋,都是官靴,民不与官斗。”
于成闻言看去,果然这些人虽然身着粗布衣裳,但是脚上都蹬着上好的蓝布官靴,且目光炯炯有神,瞧着像是练家子。
江岁安在身边,他不欲惹事,只得压下火气,略带窘迫地对江岁安道:“我没带银子。”
“没事,我先帮你付。”
轮到他们,江岁安掏出十两银子,指指于成,对看门的人道:“我们两个的。”
看门人来回打量两人,见两人不像是夫妻,贼兮兮地问:“你俩什么关系”
江岁安特别坦然地撒谎:“兄妹。”
于成:“......”
看门人半信半疑,收了银子,放两人过去了。
集市里面也是大变样,道路两旁的摊子非常少,每一家摆得东西都不多,但价格都非常贵。
想想也是,光进门就要五两银子,若是还像以前那样卖得便宜,这些摊贩怕不是要亏死。
除了摊子少,价格贵之外,整个集市都能看到和看门人差不多打扮的人在巡逻,而这些巡逻的人,看中了摊子上的东西,随手就拿走,根本不付钱。这让许多摊贩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于是摊位上摆的东西更加少,整个集市看着十分萧索。
于成问江岁安:“你要买些什么”
“本来打算置办些年货。”
江岁安算了算,以现在的物价,她手里的银子能买的东西有限。
那就挑最重要的买,做菜待客的酒要一些,鱼要一些,点心她自己回去做,其他的暂时就不买了。
“找找看有没有卖酒的和卖鱼的。”
然而令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转遍了整个集市,也没有找到一家卖酒的或者卖鱼的,摊位最多的,居然是卖金银首饰的,而且价钱比卖菜的都便宜。
想想也是,这种时候,粮食蔬菜能填饱肚子,衣服棉被能暖和身子,而金银首饰却一点用也没有。
每路过一个摊位,摊主都朝两人投来希冀的目光,还有摊主直接冲着他们吆喝。
“姑娘看看,宫里出来的珍珠金步摇,只要二两银子。”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官窑瓷器,一套只要三两银子。”
“金丝楠木梳妆匣,好东西,只要二两银子,或者三斤棒子面也行。”
东西都是好东西,可江岁安一件也不需要。
哎,想买点酒和鱼太难了,她忍着失望,对于成道:“要不先帮你把皮子换了吧。”
只能这样了,两人走到盐贩子面前。
盐贩子大约二十来岁,相较于别的摊主,他十分气定神闲,见两人过来,不慌不忙地说:“只有粗盐,没有细盐。粗盐一斤二十两,或者新米五斤来换,陈米不要,你要买得起,多少都随便你买。”
于成指指自个儿背上的狼皮,问:“拿皮子换呢”
盐贩子凑上前看了看皮子,居然是上好的狼皮。
“你这一整块都换吗”
“嗯。”
盐贩子想了想,竖起三根手指。
于成摇头,冲他竖起五根手指。
盐贩咬牙,多加了一根手指。于成仍旧摇头,竖着五根手指。
江岁安在一旁看他们打哑谜,余光瞥到一个妇人。
那妇人站在盐摊不远处,紧紧盯着江岁安看,似乎是认识她,但又有点怕认错,不敢上前的样子。
江岁安回想了一下,认出这妇人是她以前在永江村的邻居,人称黄大婶子。
第三十章 来意
江岁安不是很想跟永江村的人扯上关系,便没有打招呼。
黄大婶子盯了一会儿,走过来,开口问道:“安娘你是安娘吧”
江岁安见躲不过去,只得露出笑脸,点头应了。
“哎。”黄大婶子满脸怜悯,叹气道:“你的事儿村里都知道了,林家忒下作了,可苦了你了。”
江岁安愣住,她对永江村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些谩骂和指责中。
黄大婶子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走神,继续说道:“咱们村里正小儿子不是在镇上读书嘛,半年前回来说,林家大郎高中了,我们都以为你要当上官太太了。”
说到这里,黄大婶子看了眼江岁安旁边的于成。
于成神色如常,江岁安的神情也没什么变化,黄大婶子看不出什么来,接着说道:“后来没多久,就传了林大郎跟他表妹不清不楚的事,他逼你和离的事儿,还有他家要攀附京城贵人的事儿。咱们村的人可气愤了,我还特意跑了林家一趟,想替你教训她们呢,不过那时候你已经不在林家了,我就没碰上你。”
这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说是真得吧,江岁安从来没见到黄大婶子上过林家的门;可要说是假的吧,黄大婶子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是做戏。
不管真假,江岁安都客气地跟她道谢。
“哎呀,谢什么。”黄大婶子假装不在意,嘴角却得意地扬着:“你不知道呀,林家后来可惨了。林大郎停妻再娶的事不知怎么的叫巡抚大人知道了,拉过去一顿好打。哎哟喂,腿都打断了。听说后来也没治好,同进士也因为身有残疾被朝廷收回了,一家人在京城讨饭呢。”
说起这事,也实在是巧合,江岁安那时候去驿站救巡抚,纯粹是冲着赏金去的,没想到最后教训了林家。
真是应了那句话,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黄大婶子见江岁安始终是淡淡的,也不提她自己的事,实在憋住了,问道:“你现在住在哪儿啊怎么不回咱们永江村”
“谢谢婶子关心。”江岁安避重就轻地道:“我现在住得挺好的,以后得了空再回去看看。”
黄大婶子以为于成是江岁安的夫君,压低声音问:“你又嫁人啦挺快的啊。”
“不是。”江岁安见她不依不饶,只好道:“我现在住在冬瓜屯,他是屯里的人。最近世道不太平,里正让我们出来的时候都要一起走。”
黄大婶子惊讶:“冬瓜屯那可比我们永江村穷多了,你怎么不回来呢”
“我就不回去了,怕影响村里的名声。”
“哎呀,这有什么呀。咱们都知道是林家的错,怎么会怪你呢。你家房子和地都还空着呢,你要是不回去,这地和房子,你打算怎么办”
江岁安皱眉,她说黄大婶子为什么一直想要她回永江村,敢情是惦记着她家的房子和田地。
想到这,她沉下脸,问道:“那婶子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黄大婶子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她是真问该怎么办,笑眯眯地道:“咱们两家近边边儿的,你要是不回去,我家就先替你管着呗。”
果然如此,江岁安正要开口,就听于成道:“这位婶子,你张张嘴就要把江姑娘家的房子和田地占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理吧”
被人说破心思,黄大婶子登时涨红了脸。爱啃书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娘她不是现在不回村里吗,我只是替她管一下,哪天她回去了,我肯定还给她啊。”
“不用了。”江岁安沉声道:“家里的房子和田地,都是我爹娘辛苦攒下的,不需要别人来管。空着便空着,村里空着的屋子和田地多了去了,黄婶子你还是实在闲着没事做,找别家的田地和屋子管着去吧。”
“我、我不过是白说说,你看你想哪儿去了。”黄大婶子变脸比翻书还快,转眼就换上了愁脸:“算了算了,怪我这人太热心了,平白无故惹一顿埋怨。”
说完,她气哼哼地甩手就走。
可没走出两步,她就偷偷回头,跟江岁安冷冷清清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黄大婶子这下真慌了,迈着小碎步,一溜烟走了。
于成换好了盐,见江岁安面色不好,道:“咱们回去吧,改天再来买酒和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