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律很重要。
重要到林茶必须直面对意外的恐惧,掘弃对未来所有的隐忧,只去珍惜当下的每一次心跳。
从车库出来打开客厅灯光时,严明律才看见林茶的泪痕,一道水亮的渍,贴在半边脸颊上。
林茶不是个爱哭的人。
如果他的眼泪是很轻浮的事物,说来就来,那么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发展。
林茶只需利用好严明律心软的特点,在被揪住真实性别时大肆落泪,情节就会演变成两方各自隐藏着同一个秘密,走廊遇见时也只擦肩而过,眼神都不交集。
错过一个人既容易也不容易,其实只看芯子里是否两相契合。林茶牛蒡一样浑身刺,注定要勾在严明律身上被他带着走的。千丝万缕都纠缠起来,归根也就四个字:命中注定。
林茶抬头朝严明律笑,泪滴陷进酒窝里。他今晚的所有回应好像都慢半拍,接连而来的冲击让他有些脚不着地,不过这一次是因为开心,太开心了。“严明律,”他说,“我也喜欢你。”
没有换洗衣物,只能先穿严明律的。领口过于宽松,怎么摆弄都露锁骨。林茶一出浴室就扑棱棱地掠过严明律的肩膀钻进了床,只露出个脑袋。
他也不是没有穿过别人的衣服,实则他就是捡拾着亲戚剩下的衣料子穿大的,衣品才会这么糟糕。
但他方先从镜子里观见自己,竟然觉出了一丝羞耻,觉得自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一想到这个大人和自己的关系,一种乱伦的禁忌感便直面扑来,伴随着对未来的焦虑。年龄身份地位心智成熟程度,他要和严明律谈恋爱,简直道阻且长。
不过这种焦虑是好事,是一种清醒的证明。林茶心想自己算是有进步的,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满心是恋爱了。
严明律让林茶明天请假,但他自己要照常工作,睡前还回覆了几封电邮。
等他也躺进床,将林茶揽进怀里,一只手撩起他的衣摆,将手掌覆上他的腰,林茶便将还没了结的话头接起来继续说。
“我不能答应嫁给你。”
严明律很平静地嗯了一声。
林茶接续:“我才十九岁,你不能就这样把我一辈子给捆住。”
严明律当然清楚林茶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提出求婚并不是要一个即时的回音,而只为将自己的最终目标与他交代,让他明白自己的长远打算。
严明律在择偶这件人生大事上还是谨慎的,林茶是可以一起商量未来的人,彼此底牌亮清,再各自深思熟虑。如果林茶就此答应,严明律反而会不适应。
“你慢慢想,我有时间等,”严明律说,“我的一辈子就在这了。只是要和你说清楚,我是望着结婚去的。”
“尽量不让你等太久,”林茶抵着严明律的脖颈,小声呵着气,“还有一件事,也是现在就必须和你说清楚。严明律,你的最终目标是结婚……你可要想好了。”
“嗯?”
“我不可能让你永久标记。”
永久性标记象征着备孕期的开始,Omega的性器官将会进行二次发育,用平权主义者的话是正式成为一件生育机器,单单是体力的衰退就完全无法支持Omega进行其他工作。
“严明律,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可能被你永远留在家里,给你做饭洗衣服生孩子。”
“小茶,”严明律停下把玩林茶细腰的手,摆正了林茶的脸,深深地看进他眼睛,“我什么时候勉强过你?”
床头灯是暖黄色的,在黑暗里熔穿一片光域。
严明律的一切都被收进林茶的眼睑里,他说这话时微微聚敛的眉心,郑重的目光,轻抿成一线的双唇。
眼前这个人是值得交托的,如果他还不值得交托那么有谁可以?即便是欲望最为深重的那一夜严明律都没对他下手。
“不标记,但也可以做,”他小声说,“你不要那个进我生**里面就行了。”
“那个是哪个?”严明律装不懂。
“那个就是那个……”
“哪个?”
“就是——”林茶躲着严明律的眼睛,比了个开枪手势,“biu。”
严明律埋头深深吻他。林茶将手臂勾上他的脖颈。一切裂缝皆被修复至完好如初,承载得起加倍的浓情蜜意。林茶假装抱怨:“严明律,你怎么这么会亲人?你一定和你的前男友亲过很多次了。”
严明律坦白:“是亲过,但也仅此而已,还有——”
他忽然掀被子起身,走向卧室角落的置物柜。林茶也坐起身来,不解的目光跟着他移动。
严明律是去拿手机。
“我和他讲清楚了,”他滑动着微信荧幕,“以后不会再和他有任何联络。”
林茶读着两人最后的文字交集,其实只有四个字。
严明律的语气完全是对待陌生人的语气了,生疏而且不客气,决绝得不近人情:
到此为止。
严明律的爱是独一份的,这世界花花绿绿,他从来不多浪费一点心力,所有的好所有的宠,从今以后只供给林茶一人。
林茶翻过身,一下搂住了严明律的脖颈,坐上他的大腿。严明律的手自然是放在林茶腰间的,感受着亲吻时林茶的扭动。
腰部线条呈现出曼妙到要人窒息的弧度,即便空气里没有信息素严明律也可以有反应。到了这个年龄,终于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癖好。
严明律将林茶宽松的睡衣往上推至肩胛骨,食指顺着他略微凹陷的腰脊来回抚弄,手掌又贴着柳枝条一般的腰里外环合,把这截细腰开发出了无数妙趣。
他面上还一本正经:“放心,我不会标记你。你去做自己的事,不需要有任何改变。”
林茶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那你还不让我去交换,要把我留在你家里。”
“因为那个计划我看过了,工作量很轻松,学生体验为主。一个月也短,难做正经实验。你这是逃避意义多于学习意义。”
严明律的年龄到底在那,林茶确实感觉自己的动机被他看穿。他有些不服输:“学不学得了东西得看人怎么参与,海大那么多知名学者,我积极主动一点,一定学得到东西。”
“我也算是知名学者,”严明律提醒,“二十八岁就评上副教授的人不多吧?”
林茶不搭他话茬,自顾自地说:“我会算是一个。”
“但到那时候,我说不定就是院长了。”严明律当真把底牌亮清,连在事业上的野心都袒露无遗。
“非去不可?”他又问。
“我已经递了申请了,我说过要有独立的精神世界。我不能长成那种,离开你就会死的人,”林茶想得很清楚,“而且我们这段关系开始得乱七八糟。我离开一段时间,两个人都缓一缓,重新再来。”
“好,重新再来,”严明律按灭了床头灯,将林茶重新安置进被窝里,落下今日最后一道吻,“你好好读书,我来追你。”
第34章 严家小姨
严家三个儿女性格迥异,大姐严桂枝有副懦弱讨好的性子,小妹严辛欢却与她截然相反,矫激泼辣得十五岁就敢独自去给家里讨债,牵了条狼狗堵着那赌鬼亲戚,一口尖牙利齿全是恶毒诅咒。
严明律嘴够毒了,但都是零星几枝暗箭,冷不丁地给人一下。严辛欢是一个排的火炮架上了堡垒,对准目标三二一炮轰,烽火冲天。
“这肉里怎么还有血丝呢?”严辛欢一手一根筷子,拨开猪颈处的软骨,“大姐,你来看,这是不是血丝?”
严桂枝一看,还真是。她心里一阵怕,怕的不是这生肉吃进肚里会闹不舒服,是怕严辛欢这副绝不给人占便宜的性格。
严辛欢与严明律都是Alpha,很有这个性别的野性。当初与前夫那笔烂账她都瞒着严辛欢的,就怕她两眼通红要提刀杀人。
“算了算了,一两条血丝而已,不吃就行了。”她赶紧劝导,但严辛欢已经拍了筷子,说那可不成:“这立刻就得撤下去上盘新的,我出去叫服务员,怎么这样啊真是的。”
严明律也是烦小妹的这点脾气,走到哪闹到哪,丁点小事也能给她吵翻屋顶。他出声喝住她:“你别去了,让小田去。”
“啊?”小田从米饭里抬起头,“我呀?”
上头大姐逆来顺受,下面小妹针锋相对。严明律排行第二夹在中间,却不是个承上启下的过渡综合体,而自成一副乖僻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