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本来喝酒是要壮胆的,但是一不小心喝多了点,眼前昏昏沉沉的,走路的步子都有些不稳,干脆坐在花坛边休息。
她长得好看,刚从酒吧出来,打扮的过分艳丽,还一副老大爷的坐姿,引得周围一片目光,偏偏她还没发现,继续盯着门口一副来干架的姿态。
穿着白大褂的许弋之面带笑意地走了出来,却没看见那个人,失望地摇了摇头,直接出来了准备直接去找教授。
“哎,你给我站住。”
许弋之脚步顿住,转头看着这个花了满脸烟熏妆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女生,他回忆了一下,不认识,于是只当她喝醉了,耸了耸肩便转头就走。
见他又要跑,她慌忙跟上,“许弋之,你给我站住!”
他一愣,转头重新打量了一眼女生,怀疑道:“陈念?”
陈念清醒了点,再加上酒喝的不多,嘲讽道:“你还记得我呢?”
“嗯,杨杨的闺蜜。”
“那就行,我来就是告诉你,别再出现在杨杨面前了,你不配!”
“你喝酒了?”扑面而来的酒气差点把他熏晕。
“关你屁事?”
他无奈轻扬起嘴角,笑了笑,“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想想你自己干过的那些事,你怎么好意思出现?亏我当年还……”撺掇杨杨跟你告白,真是吓了狗眼了。
“还什么?”
“亏我当年还那么帮你,真是瞎了。”
“嗯,对不起。”他语气有些许沧桑和落寞。
对方直接道歉,她脑部的那些大戏统统没发生,不由得暗骂一声“靠”,“我当初真是帮错了人,怎么就觉得你比程水涧好。”后面半句语气很轻,陈念是说给自己听的。
说完她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还回头瞪了他一眼。
许弋之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看着陈念离开的方向沉思。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意外,如果他当初继续选择读华大,如果他没让她等这么久而是第二年就联系她,事情会不会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他没办法选择,他不敢,他自卑了,不想连累她,又很心疼她。
暑假最难熬的那段日子,他在医院外面等待结果,异常焦虑,像等待公开处刑,求求老天不要给她妹妹判死刑,疯狂想联系她,又不敢,他兑现不了承诺了。
全家搬到另一个城市,爸妈忙着赚钱,需要很多钱,忙得几乎没空跟老家联系,只是时不时给家里人报个平安。他那段时间根本不敢开手机,他几乎能想到那些涌来的关心和同情会有多少,从小骄傲洒脱的他不想沦为谈资,类似于--“全校第一的妹妹得了骨癌”、“这也太惨了吧”、“好像还很小”、“他们家怎么办啊”……
这些话似乎围绕在他耳边,回响环绕,经久不消。
他被老爸押回老家高考,也是避着人的,许爸说:爸扛得住,你必须给我上学,等你妹妹病好了,如果知道你为了她而不读大学你觉得她会有多难过?既然想呆在这就给我考这边的大学。
然后,他就考了这座新城市最好的医学院。
在大学开学的第一个学期,他认识了新的同学,舍友,他很想她,有时候会想:她应该会认识新的人吧?反正我把秘密带走了,她最多只是在最开始会生气我不遵守承诺而已,然后把自己忘了。
但自私心和占有欲作祟,他又害怕她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高中许多同学之一给忘掉,期待着有人牵挂他。
直到这次决定回来,虽然也是为了这个项目,却也有一点想见她的私心。再见到他的小兔子,他甚至有些窃喜,小兔子没有忘了他,虽然浑身长满了刺来扎他,反而很享受抱住她被伤害得鲜血淋漓,至少说明他在她心里是特别的。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恶魔,偏执残忍,竟然会因为别人的恨而隐隐高兴。
那些暗藏在心底、不敢抖落的秘密,他觉得现在也并不像一块还没愈合的伤疤撕开会痛了,他猜,小兔子心里是不是也装着和自己一样的秘密?
越来越像一个坏人了。
长大了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会变得不要脸。
什么骄傲自卑,都可以屈从于渴望……
我不
杨意反复看了很多次合同,又咨询了专业人士,得到的答案都是劝她录完这档节目然后直截了当地解约,除非她付得起五百万的解约金。
她虽然算是个网络红人,但不爱接推广,只有一百来万的存款,显然是远远付不起违约金的。
所以她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如公司所愿地录完这个节目。
“杨杨,”陈念敷着面膜,往沙发上一靠,“要我说,咱们干脆装病,总不可能让一个瘸子上台跳舞吧?”
杨意从厨房出来,端着盆水果坐她旁边,“你当高中逃课呢?”,她插起一块哈密瓜喂给陈念。
她嘴里嚼了嚼,含糊道:“道理都一样,对了,少几样她女朋友不是医学院的么,我来问问。”说完就拿起手机发消息。
“你昨天怎么又喝酒了?”杨意想起来,问她。
陈念一边发着信息一边又叉了块苹果入嘴,漫不经心地说:“嗐,那不是为了壮胆么……”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噤声。
“壮什么胆?”杨意眉头一挑,追问。
“咳、咳,”陈念被呛到,灌了两口水,灵光一闪,“说了你也不知道,就那天在酒吧看上一个帅锅,喝酒壮胆表白来着,哈哈哈。”
她瞥了瞥杨意,还好还好,一切正常,暂未暴露。
杨意哦了一声,打开电视机,“我还以为你跑医学院去了呢?”
“我又没病,跑医学院干啥,”陈念眼神躲闪,捞过遥控器换了个台,“这偶像剧太无聊了。”
换了一个台,还是某狗血偶像剧。
继续换……三四回之后,陈念一把撕下面膜,关掉电视,“这个世界太狗血了,杨杨,我觉得咱们还是睡觉好了。”
杨意点头认同,收起东西往卧室走,“我先睡了。”没走几步又回过头,她指着茶几上空空如也的水果盘子,“你把它洗了再睡吧。”
陈念:……
行叭,一个切水果一个洗盘子,再公平不过了。
--
翌日,天气晴朗,暴晒,不宜出门。
陈念咣咣咣敲着门,精力充沛地喊:“太阳晒屁股了,起床-了~”尾音特别足。
这么一番动静,僵尸都得被吓醒。杨意应了一声,感觉到喉咙干燥,伸手捞起空调遥控器关了冷气。
她望着天花板发了半晌呆,才瞥了一眼挂钟,才刚到七点!
被吵醒了,她也睡不着了,打着哈欠去洗漱,竟然遇到已经穿戴整齐的陈念。揉了揉眼,没看错。
来不及反应,杨意一手拿着三明治在啃一边接受自己大清早被陈念叫醒然后拽上出租车的事实。
“有啥急事儿?这么早。”她吃完三明治问对方。
“杨杨,我发现你现在经常赖床。”
确实,她最近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想到要上节目应付那么多人她就头疼,再加上上一周还遇见了许弋之。
但这能算赖床么?现在才七点半啊啊啊!
算了,陈念对赖不赖床的界限是比她起得早还是晚。
杨意哑然,懒得争辩,“所以咱们去哪儿?”
对方盯着手机发消息,看都没看她说:“医院啊。”
为什么大清早要去医院?杨意的第一反应是……
“你生病了?”她的声音也几不可察的严肃了几分。
“啊,没,昨天不是商量好了么,”她终于发完消息,兴奋地低声道:“少几样找她女朋友给我联系医院的熟人,咱们直接过去,住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节目不就能顺理成章地不录啦?”
什么时候商量好了?明明是她单方面约定,杨意不禁失笑,“你还真想这么干啊?节目组有这么好糊弄?”
“试试嘛,”陈念哄她,“这可是少几样的一番心意。”
什么嘛,严重怀疑少几样并不乐意。
杨意无奈道:“胡闹!”
目的地到了,司机师傅提醒她们下车。
“师傅,能不能麻烦你掉头回去,到时候钱一起结。”杨意道。
陈念赶忙下了车,迅速偷偷地在手机上付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