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捂着腰先爬进了窗户,然后在窗户下放了一把椅子,“进来吧。”
事已至此,周一也只能握着叶流的手进来了。
叶流进了屋里给宠物做手术的房间,熟练的找到了生理盐水,手术刀等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
周一看着撒落在手术台上的药物,问道:“这些能给人用吗?”
“可以。”
叶流打开手术灯,然后将身上脏兮兮的卫衣脱掉,扔在一边,精瘦的身体暴露于外。
在手术灯的强光照射下,周一能清楚的看到那光影勾勒出的块块腹肌,以及一些不和谐的色素堆积和突起。
那些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那一处处,或长或短的伤疤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这个长相的人的身上,但现在却很碍眼的错落在叶流的身体上。
周一眉头微皱,眼神无法从那些伤疤上移走,薄唇轻启,忍不住问:“这些伤……都是因为付姐才……”
她声音越来越低,实在问不下去了。或许是她没有勇气面对叶流的回答,她不想得到肯定的回答,但做他这一行的受伤这么多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什么?”叶流点燃了一支烟,塞到了嘴里,随后拿起一袋生理盐水。
“没什么。”周一放弃询问。
每一行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她又何必咄咄逼人,非得问出个所以然呢!
叶流打开生理盐水,将其倒在自己的伤口上做清洁。血水顺着肌肤留下,污了一裤子。然后他又打开一瓶双氧水,再次倒在伤口处。
“嘶——”叶流倒吸一口凉气,又猛地吸了口烟,想要缓解疼痛。
站在他身旁的周一不忍心看下去,别过脸不再看他。
可刚转过头没多久,周一便感觉手心一凉,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把手术刀。
“帮我把子弹拿出来。”
周一抬头看向叶流,一脸难以置信,颤抖地道:“可我……不会呀。”
“我平时是个连菜刀都不拿的人,现在却要拿手术刀做手术,是不是太儿戏了一点。”
“那怎么办呢?伤口在后腰上,我够不到呀。”叶流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努力宽慰她,“没事的,就顺着伤口切的稍微大一点,把子弹掏出来就好了。”
他风轻云淡地笑着教周一怎样切开他的肉,像是在教周一做一道荤菜一样。
“可……”周一都快要哭出来了,这可真是难为死她了。
见周一唯唯诺诺,迟迟不动手,叶流抓过她拿刀的手放到后腰处,轻轻按着,“再不快点,我血都要流干了。”
他噙着烟的嘴角轻轻上扬,痞笑着跟周一开着玩笑。
周一看着他那双平日里满是明媚亮光的桃花眼,此时开始变得迷离起来,整个人像是褪色的罂粟花一样,毫无生气,仿佛不久后就会枯萎。
于是周一终于下定决心,将刀划了下去……
宠物医院
第二十四章 /宠物医院
凌晨一点半,一家被打破窗户的宠物医院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特殊的手术。
手术台上的不是动物,而是一个裸露着上体的男人;持刀者也不是医生,而是一个平时连菜刀都不用的女人。
冰冷的手术刀不太顺利地划过温热的皮肤,男人咬紧了牙关,连闷哼声都不曾发出过一次。
深秋的夜,微寒。
周一只穿了一件T恤,本应该感到冷的,但她的额头和鼻尖都冒出了细汗。她一边克服内心恐惧,一边专注于手术刀上。
叶流颤抖着将右手中的烟送进口中,吸上了一口。
“哐当”带着血的子弹头落在了旁边的不锈钢托盘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出来了!”周一激动地将镊子扔到了一旁。
叶流将烟雾吐出,咧嘴笑了一下,“针和线在这儿。”
周一笑容僵在脸上,不情愿地接过叶流递过来的针线。
“我可真是太难了。”周一心中抱怨着。
叶流看着她脸上一副明明抗拒的要死却又不得不妥协的小表情后,不由得想笑。
可还没等叶流笑出声,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刺痛,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双拳紧握。
周一将他的痛苦尽收眼底,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快刀斩乱麻,尽力加快动作,让疼痛集中些。
终于,在叶流即将晕厥之时,伤口缝好了。
周一拿出一卷绷带,仔细缠在他的腰间,他的腰很细,但却拥有傲人的人鱼线和腹肌。
叶流闭上眼,仰着脑袋轻轻靠在旁边墙壁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头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滑过吞咽的喉结,留在上下起伏的胸膛之上。
强光打在他汗津津的身体上,上半身亮晶晶的,像是刚从汗蒸房里出来一样,可见刚才他忍得有多辛苦。
周一伸手将叶流眼前遮挡的发轻轻拨向一边,然后用一块干净的被生理盐水打湿过的纱布为他擦脸。
感受到脸上一片冰凉,叶流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周一微红的眸。
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她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
叶流抓过周一停留在他脸上的手,温柔地道:“没事,我习惯了。”
怕周一不信,他又加了一句,“真的,你看我身上这么多疤痕,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所以这个真的没什么,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可他不说这一句还好,说了这句倒是触发了周一泪腺闸门,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次见周一哭得这么不计形象,叶流被吓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叶流这个人,让他哄掉眼泪的女人,还不如让他再挨上几刀来得痛快。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安慰她时,周一却停止了哭泣,继续给叶流擦着身体。
“裤子脱了。”周一哽咽地命令道。
“啊?”叶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裤子脱了!”周一重复道。
“这……不好吧。”叶流嘴上拒绝,手上却开始动作,“我还受着伤呢。”
周一抹了把眼泪,“你裤子都那么脏了,得换。”
说着她将墙上挂着的白大褂扔给了叶流。
“……哦。”白高兴一场的叶流撇撇嘴,将裤子给脱了。
周一出去洗了把脸,抬手之间,觉得胳膊不太舒服,突然想起自己胳膊上的那两处擦伤,又觉得无大碍,就没再理会它。
将自己简单整理了一番,周一重新回到了里屋,想着把弄脏的手术台给人家整理一下。
看着周一在忙前忙后,叶流坐在手术台上叫道:“别收拾了,过来休息会儿。”
周一没听他的,一边收拾一边说,“砸了人家的窗,用了人家的东西,如果再不把地方给人家收拾干净了,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
叶流无言。
终于将房间弄得向他们刚进来时的模样后,周一才走到叶流身边坐下,“我们得走了吧。”
叶流指了指自己上下漏风的穿着,“你就让我这么出去啊?”
“可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店主来了,我们怎么办呀。”周一担忧道。
“没事,店主我认识。”叶流起身去拿刚刚还没用完的生理盐水。
周一惊讶道:“你认识你还砸人家窗户!”
“当然是认识才砸的呀。”叶流抓着周一的胳膊,将生理盐水到了上去。
“也对……”周一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又突然觉得胳膊一凉,自己刚打扫干净的地上又是一片水渍。
“你干嘛呀!我刚打扫干净呀!”周一不满道。
叶流抓住她不安分的身子,“别动,伤口得处理干净,不然会留疤的。”
原来叶流注意到周一胳膊上的伤了,怪不得刚才一直喊她过来。
好像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叶流对她就一直很细心。
“谢谢。”周一看着叶流为自己擦药的模样,情不自禁的说出了从不轻易说出口的两个字。
开了煽情的头,周一索性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这些天为了我的事,你辛苦了。”
叶流没有抬头,仍旧仔细的为她包扎伤口,“这些事都是我自愿做的,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周一垂下了头,“这世上哪里会有一点都不图回报的对一个人好呀?”
叶流看了一眼周一,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外面窗被打破,深夜寒风一股股灌了进来,并不适合休息,于是两人商议在手术室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