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榷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脑勺没说话。
“好。”吴奶奶答应后继续开口，“我听见打雷之后就怕蛇跑进院子里，我就在门口放了一捆干草，就是烧火煮菜的那种。”
李榷：……
说好的换个话题呢，李榷有些无奈，只好继续听着。
“我进院子里果然看到蛇了，哇好大一头，有这么粗，”说着吴奶奶用双手比划了一下蟒蛇的直径，“这条蛇是灰色的，身上有花纹和黑色的点点，花纹有点像我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她指了指自己民族风的棉麻衣。
“它卷了三四圈，然后头在中间升起来有这么长。”她又抬起一只手臂。
李榷认真地听着吴奶奶绘声绘色的描述，表情越来越难看，也不能直视吴奶奶的衣服，他能想象到这条蟒蛇的模样和行为轨迹，想想都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吴奶奶跺了跺脚，“我就用锄头动了一下它，它就腾地一下站起来爬走了。”
“后来我听说别人也看到了这条蟒蛇，她在山上浇水的时候看见的，这条蛇躲在地瓜田后面乘凉，那时候夏天嘛，比较热，是谁老婆的妹妹看见的我忘记了。”
“你爷爷还不敢打蛇呢，都是我打，跑进家里来了有什么办法，只有我来打。”吴奶奶又拍拍李榷的大腿，这回力道可不轻。
李榷现在觉得吴奶奶不仅絮叨还彪悍，他发自内心称赞道：“厉害厉害。”
“你们知不知道那种小青蛇？食指一样粗的。”吴奶奶又伸出一根食指。
“我知道，以前广场没翻新的时候，草丛里有。”游羽说。
“对对对。”吴奶奶开始科普，“这个蛇啊虽然小但是能把人咬死，非常毒的，看见了要绕道走。”
两人听着点了点头。
“有次我砍柴看见小青蛇，因为我家有两块地分别在两个山头，当时分配的嘛，每家都有地，我把柴捆成一捆时感觉手上有点滑，没想到是蛇，我一下子吓得把砍柴刀扔的老远。”
李榷忍不住哇了一声。
游羽躲在吴奶奶背后快笑疯了，他第一次觉得李榷有点可爱。
吴奶奶平静地说道：“老蛇还会爬在自行车的篮子里睡觉嘞。”
在李榷看来吴奶奶是身经百战了，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怵。
吴奶奶的思维很跳脱，现在又换了个话题，“我小时候天气冷没有棉袄穿，天气太冷了，我就把所有的衣服穿在身上，也没有鞋子，就踩着木头做的拖鞋去上学，走起来声音嘎啦嘎啦的。”她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有次啊下大雨，全身都淋湿了，我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了，也全湿了，第二天没衣服穿怎么办呢，我妈妈就连夜帮我烘衣服，第二天才干透了，记得我八岁的时候，上学的路上我妹妹掉河里了，我去救她，我也掉下去了，我们俩都呛了水，还是一个骑三轮车的老大爷把我们俩救上来了。”
“还有一次下大雨，村子里发洪水，洪水都发到上半身了，我和我妈就爬到柜子上，那几天没有东西吃差点要饿死了，那时候的日子真是苦啊……你们现在年轻一代真的是太幸福了！”
李榷和游羽安静地听着吴奶奶的故事，似乎也被带回了那个穷苦的年代。
吴奶奶不慌不忙地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有点累了，我还是回家吧。”
“那我们送您回去。”李榷跟着也起身了。
三人缓缓地走在楼道里，吴奶奶走到一半要歇一歇，然后锤锤膝盖继续走。
到达401后，吴奶奶掏出钥匙开了门，她回头说：“有空来做客。”
李榷和游羽点点头，“好。”
吴奶奶关门后，游羽站在四楼使劲憋住笑，想起李榷刚才不想听又逼着自己听进去了的样子，着实好笑。
李榷靠着扶手叹了口气，“你差不多行了吧。”
“等一下，你先别说话。”
游羽那副憋笑的模样被他尽收眼底，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游羽这个人的笑点真的很低。
“走，回家吧。”游羽的最后那个字还是飘着说完的。
李榷白了他一眼，朝楼上走去。
李榷刚进门把包放在沙发上，李腾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李榷啊，我是爸爸。”李腾飞莫名其妙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老爸，我知道是你。”李榷把盒饭的包装拆掉，放进微波炉里设置了十分钟。
李腾飞清清嗓子，郑重地说道：“这周日你不是没有上课嘛，那就回家来吃饭。”
李榷不理解为什么单纯吃个饭李腾飞的声音要弄的这么做作。
“吃哪顿？”他把烧水壶插上电，烧水壶很快就发出了工作的嗡嗡声。
“中午和晚上。”
李榷看了眼微波炉的剩余时间，“知道了。”
“哦，那我先挂了。”李腾飞把电话给挂断了。
李榷吃完饭就出门了，到补习机构时看见助教才想起来昨天又忘记请假了。
助教把签到表递给他，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写下名字，始终没开口。
等李榷签完离开后，她又想追上去，可她没有挪动步子，上课时在后面偷偷观察李榷的一举一动，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让李榷请假报备的这种事太苛刻了。
助教靠在墙上，脚踢着后边的白墙，脑子里装了很多的话。
程飘凌锁上房间的门，在床头和衣柜边来回踱着步，手里攥紧手机。
在手心微微湿润后她抬起手，发现手机屏幕被她捂出了雾气，她擦掉雾气，深吸一口气拨打了李叁溱的电话，她把手机凑近耳朵，听着城市的宣传语和优美的背景音乐等待对方接通。
电话没有接通，程飘凌红着脸走到空调底下吹风降温。
李叁溱揉着肚子走出卫生间，“妈，我好像有点上火。”
李妈在客厅啃着苹果，口齿不清地喊道：“李叁溱，你肯定是乱七八糟的零食吃太多了！”
“没有啊，我没吃什么零食。”李叁溱有点委屈。
“你肯定是上火了，快点过来吃点水果！”李妈又拿了一个苹果，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
李叁溱在旁边等着，屁股有点火辣辣地疼。
李妈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李叁溱，“喏，快点吃。”
李叁溱接过苹果回了卧室，他啃着苹果摸了摸床上的手机。
他打开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后惊呼：“卧槽！”他快速嚼着嘴里的苹果，捏了捏脸确实这是现实。
他把房门给关上了，关上前还探头瞅了瞅客厅里的李妈。
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拿出要练美声的阵势，对着空气练习，“我刚才在学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行不行这句不好。”李叁溱扶着额头思考，“电视里都怎么说来着？”
“不好意思刚才没接到你的电话，请问你找我有事吗？”李叁溱还下意识配合上“您请”的手势。
“不行不行太官方了。”在他焦灼之际，程飘凌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李叁溱把苹果放下又拿起来，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
程飘凌用甜美的声音问道：“是李叁溱吗？”
李叁溱紧张地抖着腿，“额对，是我，我刚才……你有事吗？”他特别想捶死自己，刚才准备好的全忘了。
“我就是和你约一下吃饭的时间，你周末哪天有空？”
李叁溱嘴特别快，“只要你约我，我都有空！”他有的时候还挺喜欢自己的耿直的。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隐约能听见程飘凌浅浅的呼吸声，“那周天行吗？”
“我完全可以。”李叁溱在裤兜里的手无处安放，一直在扣兜里缝线的地方。
程飘凌又停顿了，“那……就周天早上十点半我们万澳广场见。”
“好的。”挂完电话后李叁溱捂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
愉快的心情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早上，他靠在小紫身上等待着游羽。
游羽从楼道口出来打了个喷嚏，皱眉看着李叁溱张大嘴呼吸的样子，“你怕脑子缺氧吗？”
李叁溱笑得花枝乱颤的，“昨晚程飘凌约我吃饭，说感谢我。”
游羽毫无感情地朝他鼓了个掌，“太棒了我大溱，真牛！”说着还竖了个大拇指。
李叁溱跨上车，面无表情地看着游羽，“你一点也不走心。”说完自己乐乐呵呵地哼起了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