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捷往学生街里面指了指，“这两天没时间挑，朋友介绍的，不会太贵。”他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他咳嗽了两声问：“抽烟吗？”
“不抽，戒了。”李榷说。
浩捷掏出烟盒和一管没油的打火机，“那我自个抽，打火机有没有？”
李榷摇摇头，“没带，你少抽点。”
浩捷笑了笑，“你这戒得挺彻底的啊，得了，那我也别抽了。”说着他把烟盒塞进了裤兜，把打火机丢进了垃圾桶。
两人闲聊着，在学生街路口等了十五分钟崔杰来了。
崔杰面无表情地走在李榷和浩捷的前面，浩捷和李榷并排走在后头，两个人都没有勇气上前。
“哪家店？”崔杰回头问了一句。
浩捷把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往左边指了指，“再往前走点，绿江小镇。”
崔杰哦了一声，没有停下脚步。
浩捷停下揪住李榷的胳膊小声道：“我们要不要说点什么？”
李榷反问道：“该说点什么？”
“我不知道。”浩捷紧闭着双唇，看起来很为难。
浩捷看见崔杰已经走进店里了，马上和李榷快步往前走。
等到了饭馆，真正的尴尬才刚刚开始，三个人盯着店里的几张一模一样的方桌，四张椅子，就说明必须得有两人并排坐，另一个人坐在对面。
浩捷根本没考虑到这一点，他尴尬地笑道：“随便坐随便坐。”
崔杰拉开了一侧外边的椅子坐下了，浩捷和李榷只能坐在另一边，浩捷坐下后说：“这个我本来想定楼上包厢的，但是电话打得有点迟，老板说这几天晚上的包厢都被预定完了。”
崔杰并没有相信浩捷这个拙劣的谎言，“三个人用不着定包厢，吃完就走了，别那么麻烦。”他对于坐在什么位置并没有意见，毕竟之前李榷和浩捷的关系就比他好，吃饭也都是下意识就坐到一块儿去的。
李榷用指甲刮着大拇指凸起的指骨，“崔杰，确实就是简单出来吃个饭。”
言外之意就是你别带着这么大的敌意，但他还是不敢直视崔杰的眼睛。
“额我们点菜吧，那个服务员！”浩捷朝服务员挥了挥手。
服务员拿来了三份菜单分别摆在了三个人面前，浩捷顿时松了一口气。
浩捷正在浏览菜单，就听见崔杰说：“你们点吧，我都可以。”
话音刚落李榷就拿起铅笔在菜单上勾了几笔，浩捷隐约能看见李榷点了酒，他刚想拦一拦李榷就递给了服务员，服务员动作也很敏捷，没有确认菜单就走进了后厨。
服务员先端来了烫盘碗的热水，崔杰没有给其余两人犹豫的机会，第一个开始烫碗筷。
服务员马不停蹄地抱着十罐黑啤上了桌，浩捷瞟了一眼凑近李榷说道：“李榷你干嘛呢，我以为你点的是没什么度数的那种，我跟你说我骑车来的我不喝，快点退掉一点。”
李榷正在回游羽的消息，抬头扫了一下崔杰和浩捷的表情，一个漠不关心，一个抓耳挠腮。
浩捷不想让崔杰误会他们俩在说悄悄话就解释道：“额这个，点了一点酒，大家好不容易聚一聚都喝一点。”
“我不喝酒。”崔杰把热水往对面推了推，漠然地看了李榷一眼。
“没事，我喝。”李榷把手机拍在了桌面上，拉开了黑啤的拉环。
崔杰一脸冷漠地抱着胳膊等待上菜。
李榷灌了两口黑啤后盯着崔杰，“崔杰，我一直没给你个交代，今天我打算说清楚。”
浩捷在桌底下用大腿撞了撞李榷的大腿，表情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对于两年前那件事我得和你道歉，是我太冲动了，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做了一件特别错误的事，这么久没说不是我觉得我没错，当初我确实觉得我没什么错，但后来我越来越觉得我做错了，真的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李榷转了转眼珠，崔杰看见了他眼里布满着红血丝。
浩捷打开了一罐啤酒，“崔杰，我也得道歉，我本来今天不想说这个的，但是我们仨这种状态真的是太难受了，当初打人那件事我也有错，要是我不跟李榷一块儿动手就不会闹得那么大……”闹得人尽皆知。
崔杰的嘴角动了动，很快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崔杰走出饭馆后把闹钟给关了，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一个闹钟能帮他个这么大的忙。
他曾经特别渴望得到李榷和浩捷的一句道歉，可真听到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过去这么久了，原谅与不原谅已经没有意义了。
体会了日复一日的孤独后，听到多大的声响都不会觉得是吵了。
李榷看着浩捷的侧脸问道：“你不是说不喝吗？”
浩捷自嘲地笑笑，“不喝不敢说啊。”
等崔杰回来后，李榷和浩捷已经每人各灌了两罐酒进肚了，上了几道菜都没有动筷。
崔杰夹了一筷子菜自顾地吃了起来，视线飘荡在对面两人的脖子以下。
李榷又开了一罐酒，浩捷拍了拍他的大腿，这一次李榷没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我去上个厕所。”浩捷走上了楼，上完厕所后给游羽打了个电话。
李榷看崔杰这副样子把仍想追问的那句话活生生咽了下去，应该还有机会对吧？
应该是还有机会的，应该吧。
崔杰吃的差不多之后擦了擦嘴，放了两百块钱在压在了酒杯下，看了眼喝得不太清醒的两人，走出了饭馆。
崔杰在过马路的时候看见了游羽，他盯着游羽骑着车与他擦肩而过，他想大概游羽就是他们俩新的朋友吧。
游羽直接把车骑到了饭馆门口，他走进饭馆里看见李榷已经趴下了。
他扶起浩捷的脸拍了拍，浩捷就睁开了半只眼睛，他从浩捷兜里掏出了手机，举起浩捷的手用指纹解锁了一下。
他拨通了浩捷妈妈的电话，“阿姨你好，我是浩捷的朋友，他喝得有点多，大概是回不了家了，您能跟我说下你们家的地址吗？”
游羽看到了压在酒杯下的两百块钱，“阿姨我知道了，那我等下叫司机师傅把他送到小区门口。”
他挂掉电话后给浩捷叫了辆车。
“浩捷，这是不是你的钱？”游羽又拍了拍浩捷的脸，浩捷没有回应。
“行吧。”游羽把两百块钱叠在一起连手机塞进了浩捷的裤兜，接着走到收银台把饭钱给付了。
出租车不能开进学生街，游羽扶着浩捷一步一步地走出饭馆，他拜托老板帮忙看一看李榷。
游羽跟司机师傅说了地址，就小跑回了店里，边跑他边觉得这一幕怎么有点似曾相识，他看着桌上的空酒瓶，踢了踢李榷的脚，“快点起来，我没那么多耐心我告诉你。”
李榷还是趴着，“你谁啊？”
“我是你爸。”游羽揪着他的后衣领把李榷的头拎了起来。
“放屁！”
李榷又趴了下去，懒懒地说：“我喝醉了，起不来。”
“快点，你喝多少会醉我还没数吗？”游羽有点生气了。
李榷艰难地爬了起来，“那你还挺聪明的。”
游羽揪起他就往店门口走，李榷扑腾着，“我钱还没付呢！”
“用不着你操心。”游羽把李榷拉到了车前。
“你还挺横啊。”李榷都有点站不稳了。
游羽蹙眉道：“能上车吗？”
“能。”
游羽把车驶出学生街，发现李榷的手搂着他的腰，顿时没那么生气了。
“游羽游羽游羽。”李榷感觉自己的脸热乎乎的，索性就贴在了游羽的背上。
“干嘛干嘛干嘛？”游羽透过后视镜瞟了李榷一眼。
“崔杰还是没有原谅我。”
游羽能明显感觉李榷抱着他的手紧了紧，“李榷，有些事勉强不来，可能崔杰所遭受的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李榷低低地嗯了一声，“那就没办法了是吗？”
游羽迎着风说道：“暂时大概好像应该可能没办法。”
李榷有点失望，“好吧。”
“我要是没来你打算怎么回去？”
“浩捷给你打的电话吧。”李榷被风吹得清醒了点，他在游羽的背上蹭了蹭。
游羽拐进路口，“你怎么不给我打？”
“不想让你操心我的破事。”李榷揉了揉眉心希望能退散点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