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鲛人怎么会咬人(37)

商别云的床很大,他又喜欢缩在最里面睡,程骄单膝跪上床榻,双手撑在床上,俯下身子,轻轻唤:“先生?”

没有动静。

过了片刻,程骄稍微提了一点声音,又唤道:“先生?”

商别云的背微微动了一下,程骄退下来,束手在床边立好。

商别云手指动了,怀中抱着枕头没撒手,翻了个身,声音还没醒,眼睛却已经睁开了,先迷蒙着,去找出声的人:“程骄?”

“是。”程骄应着。商别云的眼神也是湿漉漉的,他只匆匆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商别云抱着枕头坐起身来,脖颈跟四肢都软软垂着,声音也是软的:“我怎么觉得一天比一天不够睡啊,看来冬天确实近了。”

“我来的时候,先生还开着窗子。”

“不开窗睡不着,开了窗又冷。”商别云打着哈切,从床上翻了下来,拢着头发,“什么饭?”

“瑶柱鱼片粥。先生昨天喝了酒,没做生冷的。”程骄从边柜上拿了根湛蓝的发带,递给商别云:“……不然,我以后每天等先生睡着后过来一趟,给先生关窗?”

商别云闭着眼,头发束歪了都不知道,胡乱套上鞋子,就往后间走:“算了,我睡觉又没个定点儿,往后多在床上铺几床被子吧。”

程骄在外间等着,过了片刻商别云出来,脸上都是水珠,擦也不擦,神色倒是精神了一些。

粥在冰过的碗里盛着,已经凉到了刚好适口的温度。程骄早将碗盛好了,商别云走过来,接过了程骄递过来的筷子,二人便一同开始用饭。

动筷之前,商别云先问:“没什么新动静?”

这是每日的惯例了,程骄早就在心中打好了腹稿,对答如流:“昨天新城那边有一起命案,是这三年来青州的第一百零六件人命案子,仍旧,与咱们没什么相干。”

商别云喝了口粥:“详细说说。”

“婆媳争起来了,媳妇气不过,投河寻了短见。我去看的时候,丈夫跟婆婆正守在河堤上哭,尸体跟死因对得上,邻居之间讨论的,也都差不多,没什么异常。”

商别云点点头:“那边呢?”

“案子不是季澄风出的,姚轲也不在。他们二人现今专管大案恶案了……只不过……”

“又是季澄风?”

“嗯。”程骄点点头,“我也是打探的时候顺耳听来的,听说他办上一桩案子的时候,正好是独身一人的时候撞上了案犯,一人拼了十一个人,杀了四个,残了七个,虽一网打尽,可自己又伤得不轻。”

商别云眉角抽动:“第几回了?”

程骄默默算了算:“从那之后,到现在,光算重伤,第五回 了吧,几乎是刚养好伤便又撞上的程度。”

商别云叹了口气:“淼淼的融墨,也没这种后手啊,应该只是巧合吧。话说回来,他的事你还是少打探。那小子还急着酒馆的事,对咱还防备着。你即便打探,也不要太贴着了,第一要务是藏着自己,再顾其他的。”

“我省得的。这次也是照着看热闹的样子,远远地看了一眼,跟邻居不咸不淡地问了两句。”

“嗯。这段时间倒是消消停停的,没什么事,那些追杀你的人,可能真的放弃你了,也说不定。”

程骄点点头,没说什么,二人将每天早上的例行功课聊完,便安安静静吃起了饭。

商别云阔起来之后,好长时间没喝这样朴素的清粥了。久违之下用这么一餐,加之程骄的手艺不俗,直觉得鲜香清润,五脏六腑都透着熨帖。

睡得好吃得好,他的心情就好,再打量打量程骄,安安静静吃饭,动作轻贵,通身清爽,不由得觉得自己带出来的孩子真是好,难得在吃饭的时候问了句:“你又长个子了?”

“嗯?嗯。”程骄点了点头,“比上次量的时候,又长了一些。”

“好家伙,”商别云放下筷子,伸手捏了捏程骄的脸,“都快比我高了。咱家就丛音一个矮乌龟了哈哈。”

程骄耐着性子被捏了两下,躲开了商别云的手:“说到丛音,她昨天发了那么大一通脾气,今天还没起呢,我待会儿要去叫她吗?”

商别云叹口气:“由她去吧。想睡就睡,想发脾气就发,现下只能拘着她,没别的办法。谁家十六七的姑娘还由爷们天天带出门晃的?”

程骄拨着碗中的米粒:“先生打算……送她去洄娘那里吗?”

“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年岁,不过我估摸着,跟你年岁应该差不多,蜕鳞就在眼前了。”

“丛音她还没决定吗?”

商别云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不知道。哎算了,咱们想这些都没用,看她自己选择吧。我吃好了,你撤碗吧。”

程骄应了声是,收拾起来。商别云撩了袍子出门,程骄趁他还没走出去,赶紧回头问:“先生今天要开始制琴了吗?”

商别云回头:“还剩多少天?”

程骄不假思索:“琴期三年,如今,还剩四十五天。”

商别云唬了一跳:“这么快?!”

又一敲手心:“我日夜赶工,三十天也来得及,还有十五天的余量呢,明天起再说吧。”高高兴兴地走出房门去了。

程骄又问了一句:“先生去哪里?不用我跟着吗?”

商别云朝身后摆手:“现在?现在不出门,去院子里练套剑,然后上池子里泡着去。”

程骄闻言接着收拾,又听商别云说道:“不过晚上跟东渊约好了,要出去一趟,不过你不用跟着,那地方小孩儿去不得,嘿嘿。”

程骄在他身后,眸色暗了下来。

第34章

商别云所谓的练剑,就是站在院子中间挽上套剑花,检视一下自己的身姿动作,潇洒过一遍,就把剑扔到一边了。

让人出一身臭汗的功夫,商别云是不练的。

丢了剑,商别云在镜池边几上放着的一个小樽里,抓了一把碎玉料子握在手里,躺在镜池边上,听着周围树上的鸟叫声,两指夹住一小块碎玉,腕子一翻,就听见噗的一声,玉嵌在了树干上,原本在树上高高兴兴叫着的鸟,就气急败坏地展翅飞走了。

他前段时间去茶馆听了两天书,说书人口中的大侠都有这么一手仙人指路的功夫。他听得兴冲冲的,回家后就让程骄找出来许多做琴镶时用费的料子,放在镜池边上。玩了好些天了,还没玩腻,如今镜池四周的树,都多多少少嵌着几颗玉片,没有几棵能幸免的了。

商别云用完了手里的一小把碎玉片,程骄正好收拾妥当出来,商别云叫他,献宝一样:“程骄!你看,你说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的,这些玉会不会被树干包进去?到时候人们砍了这树一看,怎么树芯还长玉的!噗,想想他们脸上的表情,我就觉得有趣!”

程骄走近了,摸了摸那棵树:“有先生在,这棵树不会被砍的。”

商别云嗐一声:“我还能永远住在这儿不成,不吝住几年,总有一天要换地方的。说起来,我这大江南北的,宅子都扔了七八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荒着了。”

商别云灵机一闪,支起身子:“不过,你跟丛音若是像东渊一样,跟人族结对,在青州安定个几十年,这宅子便留给你们。一套宅子不够就再买一套,省得跟东渊似的,穷哈哈的,累得媳妇跟自己一块儿住胡同。”

程骄从边几上取了茶杯,倒了杯茶递在商别云手里,神色淡淡的:“东渊清隽,我长得凶,姑娘都不敢跟我说话,不会有姑娘看上我的。”

商别云咽下一口茶水,捏住程骄下巴,左右转着看:“谁说的?不凶啊,怎么可能没人看上。你每次出门,难道没有小姑娘偷偷看你?”

程骄摇头:“没注意过。”

“到底哪里凶了?”商别云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我倒记得有一回,去年灯会那天?有个小姑娘过来跟你搭话,你一个字没说把人给冷走了。你不会是害羞不敢跟姑娘说话吧?我看你都没有丛音凶,丛音一晚上还骂跑了三四个来对灯的公子呢。”

说完也没等程骄回话,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跟人族搅合在一起也没什么好事,还是等成年之后找同族结对吧。你看看李东渊,这么豁出去,不过换个短短数十年,还天天被媳妇骂,也不知道后没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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