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有些瘦小的少年被他圈进怀里的时候他身子有一瞬间的僵愣。理智回升,他就开始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嗯,孩子还小,才十四五岁而已,被他这个长辈抱一抱也没什么。
嗯。
没什么。
把自己劝通了之后白愿童闻着对方头上淡淡的香气,特别不客气地伸出修长的手指,虎摸了一下她乌黑的头发。
“可有受伤?”
他听说五皇子失踪之后他的酒杯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即便是心中明白,季释与季欣然那样的人都没有那小少年心思多,也肯定不能将他怎么样,但他还是着急了。
他随着那些禁卫军一起找,找了大半天也没找着人。悬崖边来了几回都是一无所获,这一次他才察觉出不对来——似乎脚底下有一个微弱的气息。
倒不是因为那个气息本身有多弱,该是因为底下的人善于隐藏,而这人所在的位置与他之间的距离算不上近,所以才显得极其难以察觉。
他基本已经确定,底下那个气息绝对是他新收的那个糟心徒儿。
当下他心中的火儿就不打一处来。
这黑了心的小东西算计别人的时候也不知道跟他商量商量,就让他那么白白担心着……该打!
他本身都已经想好了。他打算下来先讽刺两句,之后就直接给一顿打。起码跟训他手底下的兵一样,使劲儿揍,揍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那种,看这小东西以后还调皮不调皮!
但是……
真的下来了,讽刺的话说的也不怎么讽刺,反而带上了一点点无奈的宠溺不说……
上来就把人抱了是什么回事?!
抱了也就抱了,虎摸也虎摸了……之后第一句没骂人,倒是先问人受没受伤……
疯了。
简直是疯了。
别说揍了,白愿童现在觉得这人的头发的手感简直像绸缎一样光滑,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而且他这只被对方愉悦了的手估计一时半会也不想打人……
季暖不知道她男人经历了这么多心里变动。
毕竟现在作为她师父的男人一直都是这么对她的。
她听见对方关切的话之后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心中一暖,顺嘴道:“没有……能伤我的人不多。”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白愿童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他就是从里面听出了一丝丝委屈和一丝丝撒娇,于是他微微皱了下眉,又道:“自己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无聊么。”
听到这句话之后季暖忽然有点难过。
又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总觉得,似乎,曾经有过什么人也曾经自己在什么地方待过很久。似乎也是某个山洞?像是有一个屏障阻隔着她一样,她只能看,却不能过去说什么提醒什么,就只能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希望痛苦至死亡。
……是她男人吗?
这又是她失去的什么记忆?
楚……剑一?
一个名字瞬间闯进脑海,陌生而又熟悉。如今她感觉自己的脑壳已经汹涌成浪,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可那一丝灵感又像是闪电一样瞬间消失,让她完全捕捉不到。
“暖暖,怎么了?”
感觉怀中的人似乎是轻轻颤抖了一下,白愿童的手顿了一下,双手抓着她的肩膀,看着她道:“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儿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脸出现在耳中眼中,一下子将季暖的思绪拉了回来。
季暖本来就算是一个心大的人。如今虽然想知道所有的谜题,但明知没有办法,一直这样无头绪的杞人忧天也并不是件好事。
所以她直接将那些瞬间划过的想法全部搁置住,看着自家男人摇了摇头,“没怎么……”
“师父不是问我在这里无聊不无聊么。”这么说着,她忽然狡黠一笑,弯唇道:“那我现在回答师父……其实没有的日子我都无聊,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呢。”
白愿童:“……”
总感觉这个黑心小东西特别不正经。
但是具体不正经在哪他也说不清。但他明显感觉到,这小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变开心了……所以,活了二十来年的大将军白愿童,第一次发现其实自己似乎也有点不正经……
不再多想,他忽然正色道:“怎么,来这里打算坑谁?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季暖眨巴眨巴眼睛,像是一个根正苗红的老实儿小白杨,“其实如果师父不下来的话我也可以上去了,打算去师父的将军府待两天……唔,我怎么可能让师父担心呢是吧?”
呵呵。
早怕我担心早跟我打好招呼啊。
当然,白愿童的理智确实是这么叫嚣着的。但是他的感性却完全不跟着理性走,现下听见对方这么说,他竟然莫名心中一暖。
……真是疯了。
他叱咤沙场多年,不管怎么样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倒一个毛儿还没长齐的小鬼头手里。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还用一种长辈的关心口吻道:“饿了吧,坑人也得吃饱了再动手。”
季暖刚要点头,便听见一阵冷笑声骤然传了进来。
“呵,就是他?”
第620章 回忆,让我为王(31)
先不说这个声音季暖有多熟悉,光说伴着这个声音出现之后越来越浓重的死气……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她没忍住轻轻扶额。
什么时候捣乱不好,非特喵的这时候来。
果然,下一秒山洞中就多出了一个黑衣的人影。
朗渊。
季暖将手放下来,不动声色地挡到白愿童身前,挑着眼梢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怎么来了?”
她的语气是毫不遮掩的嫌弃,完全不给对方半点面子一样。
这阵子朗渊就跟住在她的院子似的,基本上时时刻刻都泡在那里,时不时出现吓她一跳。
大约是她那句“小爷是撩不动的人”让这人实在是不服气,所以他天天就以能撩动她为目标,时不时就犯个骚气。
也是在期间,这人似乎是为了显得更热络更撩人,才开始唤她“阿暖”的。
其实刚刚开始出现的朗渊与她身为时黛时见到的朗渊不是一个朗渊,但是随着两个人相处,这人已经开始慢慢向那个骚包的样子转化。
不过现在,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让人浑身冒冷气的可怖状态。
他定定地盯着季暖身后的白愿童,满眼都是杀机,开口是也是慢慢的嫉妒夹杂着醋意,一副要死人的模样。
“他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白愿童没注意季暖的小动作,因为从朗渊一进来,他的所有精神力便全都放到了朗渊身上。
……不是人。
这是白愿童的第一直觉。
敌人。
这是身为男人的第一直觉。
对方看他的目光全是杀意,而且那种浓浓的嫉妒和敌意已经快化为实质将他戳死了。
他看着他。
他也看着他。
两个人全都没说话,但是那种来自于目光的交锋已经火花四射。
“呵……好浓的煞气,都快和我的死气相媲美了。”两个人对视N久之后,朗渊骤然开口,声音冷的彻骨。
然后没人理他。
朗渊似乎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将目光转到季暖身上,语气深沉且依旧带着浓浓的醋味,“前几天跟我说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他?”
季暖不置可否。
白愿童微微怔愣了一下,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不疼,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是他想多了?
会是他想多了吗?这句话……喜欢什么的用在两个男人身上很奇怪。
但是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并不觉得排斥,反而有些期待甚至是有点患得患失。
微微皱了下眉头,白愿童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确实不错。”朗渊等了半晌之后没等到对方说话,自己沉吟了一会,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身为一个区区凡人,能得到本座这样的夸赞,足以让自傲到含笑九泉了小子!”
白愿童闻言神情不变,只是某种的色彩已经深到了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就似乎事能吞噬一切的毒潭,碰之即死。
何况这个深潭似乎还会拖着人深入,能将人的骨血都融化在里面一般。
实在是有点可怕。
他的语气也逐步变冷,像是能刺人的冰碴子,“?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