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出口之后她抬眸，缓缓道：“边将军，您现在想要捉拿的是当朝太子……怎么说也要拿出来一个服众的理由吧？”
“堂堂大岳太子，凭将军的一张嘴，说是反贼就是反贼？”
“那未免也太仓促了些……将军的权利也太大了些吧。”
边向天也不着急。
他这次十分正式地看了一眼曲微惜。
“曲萧远倒是生了个好女儿……以前瞅见，只觉得温柔端庄，却不料撕开脸皮之后还有这样的本事。”
“倒是本将军从前轻看了……也是这样吧，丞相。”
闻言，曲微惜的目光微凝。
顺着边向天的目光看去，便瞅见两个人影在士兵的护卫下缓缓走来。
后面那个人，曲微惜只觉得有些奇怪，甚至还有些熟悉……但那张脸他确实是没怎么接触过。
在丞相府她不止一次看到过那张脸，每一次见到的时候都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可她确实对那张脸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现在想也无济于事。
曲微惜的眼睛便放在了前面那个人身上。
“父亲大人。”
“您怎么会到这里？”
没错，那人便是她的父亲，丞相曲萧远。
本应该在家中安安生生睡觉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皇城失火到他听闻再到和边向天汇合……怎么说他都不可能出现的这么早。
真要纠结起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他很早便知道皇帝要死，今天要乱。
看着对方不算善意的眼神，曲微惜的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果然。
曲萧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唇角，道：“不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要任由在我外面为非作歹败坏我丞相府名声吗？！”
他眸间的冷色让人难以忽视。
但毕竟是大风大浪里走出来的人，曲微惜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依然十分淡定，道：“不知父亲大人此话何意。”
“您一向不喜我这个女儿，莫不是这几日听了什么人的什么话才会如此？”
“父亲大人，现在是非常时期，断不可因为小人的挑唆而误会女儿。”
高晁却不能这样淡然。
他冷哼一声，目光逼视曲萧远。
“怎么，微惜帮我便被说成是为非作歹……难不成跟着本太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或者说，也跟着将军府一头，帮着谋逆之人作妖不成？”
“现在我是应该称做丞相还是称一声反贼？！”
曲萧远无声的笑了。
“太子殿下做了什么事您心里会没数？”
“难不成还失忆了么。”
“——陛下崩逝，敢说跟没有半点关系？皇城大火，敢说不是的手笔？！”
这次不等高晁开口，曲微惜便上前，缓缓道：“父亲大人怎么竟然和反贼一个腔调。”
“反贼脑子混沌，无凭无据胡乱破脏水也就算了，怎么您也这么说？”
“先不论岳国重孝，太子殿下绝对不会做出弑父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只论理来讲，太子殿下本就是陛下选定的继承大统之人。前些天陛下重病，即便太子殿下什么都不做，那个位置便会顺理成章地落在他的手上。”
“他又怎会多此一举？”
曲萧远看着眼前这个一直被他当作柔弱纤软小女子的女儿如今振振有词不卑不亢的同他说话，不由得冷笑了三声。
“边将军说的有理。”
“不光是他，连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直以来都轻看了呵。”
“若不是皇帝陛下昨日召见我之后交给本相一道密旨，本相也不信当朝太子竟然会做出那种罔顾人伦狼心狗肺的事情来。”
第419章 大猪蹄子小猪蹄子（39）
高晁闻言面容气得都扭曲了。
特么——
皇帝不是他杀的！
虽然皇宫大火是他放的，但那个目的也不过是排除异己，把太后和一些皇城中的阻碍清除而已……
他先前听曲微惜说今天皇帝和他都会遇到刺杀，于是便找了个替身替自己死，等皇帝死亡的消息传来之后一片大乱之时他才放的火。
那帮反贼分明就是在贼喊捉贼！
“……”
“们……”
“们简直是反了！”
如今，高晁被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词儿来骂人。
连他之前一直骂的反贼现在都被扣到了自己身上，他特么还能骂什么？！
主要是现在他丝毫保障都没得……
他这些兵照理说对付这几十个反贼绰绰有余，有将军府的帮忙他平定叛乱也没有什么问题，丞相可以帮他稳住朝堂……
可是！
现在这几十个反贼武艺高强他没有万全的把握，将军府倒戈，现在带着几十万大军说要抓捕他……连丞相都过来反咬他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只见丞相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明黄色的帛卷。
“这是陛下留下来的密旨，太子殿下自己瞧瞧吧。”
“哦不是……太子殿下想必之前便已经瞧过了，所以才会对比下动手的吧。”
说着，他把那张帛卷抛了过去。
高晁伸手将其结果。
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已经大变！
这时，曲萧远在一旁朗声大念。他虽然没怎么学过武，但强身健体还是有的，所以现在这么一念，基本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太子狠毒，罔顾孝道，才干不足野心有余，孤决意废高晁而另立他人。若孤未昭告众人昭告天下便死于非命，望丞相用此诏阻止高晁，并扶持齐王高永括继位。”
简短的几句话落地，所有人的面色都有不同程度的改变。
这……是废太子的密旨！
而且上面写的是……七王爷！
高晁自己读了一遍，又听丞相念了一遍，也一直沉默着。
半晌之后，他忽然抬手将那帛卷撕扯成碎片！
而后哈哈大笑，声音带着些嘲讽和癫狂。
“丞相！”
“是老糊涂了吧，竟然说出此等耸人听闻的话来！”
“齐王……那不是我七叔，七王爷么。”
“可要清楚，他早在一月前便已经被刺杀，死透了！”
“现在竟然说父王要把皇位传给他……难不成他要诈尸起来继承大统吗？！”
“可笑！”
“哈哈哈哈……可笑之极！”
“——谁说本王死了？”
在所有人都心有疑惑的时候，一个声音蓦然缓缓出现。
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能发现一个蒙着黑巾头戴斗笠的男人。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走出来。
然后……用手揭下了自己脸上的遮盖。
众人面色瞬间大变。
那是——
七王爷！
高晁的笑声戛然而止，满目都是难以置信。、
他看着那张脸，不住喃喃：“……这怎么可能？”
“我亲眼见到的尸体……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怎么可能还活着？！”
“况且……竟然和红绡叛贼站在一处，可见有问题！”
七王爷哈哈一笑，道：“哪儿能啊。”
“都说了才是叛贼……皇兄就知道用心不端，所以才会布出一个本王被刺杀而死的局，让误以为我已经死了而不会再对我动手。”
“皇兄此举只不过是保护我而已……而红绡么，本身便不是什么叛党，。人家只不过是一个清清白白的民间帮会而已，都是被这个大逆不道的太子抹黑，所以才有那诸多可怕的名声……”
“事到临头，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哦对了……即便撕了那道密旨也没有什么用，本王这里还有一道……刚才做的那些事不过都是白费力气而已。”
高晁面色颤抖，二成是慌得八成是被气的。
今天的事太过繁杂，他被一气再气，现在恨不得把眼前能见到的所有人全部杀光！
他现在脑子根本没有一根清晰的线来面对眼前的局面。
这么漏洞百出的一切，他竟然想不出一点头绪来反驳……当然，即便是反驳了也无济于事。
现在众心皆离万人所指，他……已经没有什么翻身的余地了。
曲微惜扫了一圈众人。
不说红绡之人和丞相将军，就连高晁带过来的自家兵士都个个面色惶惶，明显信不过自家的主子。